李光耀逝世 黄宝慧回忆14年前一对一独家专访

▲ 资深主播、《ETtoday东森新闻云》执行董事黄宝慧于2000年10月独家专访新加坡内阁资政李光耀。(图/取自《哈佛岁月1/350》)

政治中心/台北报导

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于台北时间23日凌晨3时18分逝世,享寿91岁。资深主播、《ETtoday东森新闻云》执行董事黄宝慧于2000年10月攻读美国哈佛大学硕士学位时,在波士顿以一对一专访到当时的内阁资政李光耀,成为台湾主播圈的唯一一人。

黄宝慧在她所着《哈佛岁月,1/350》一书中提到,1991年赴美国加州研读硕士课程,曾利用耶诞期飞到东岸,曾对哈佛大学充满书香与历史气息的校园赞叹不已,本想念完硕士,就再也不要过学生生活,「哈佛,下辈子吧!」但在2000年再度赴美留学,而且进了哈佛大学,在这里她遇到新加坡的同学,都是新加坡政府精英公费留学生,进而促成专访到李光耀本人。

1990年李光耀卸任总理后,仍担任内阁资政,至2011年结束长达52年的内阁生涯,《哈佛岁月》书中目录9标题为「请问总理阁下」,黄宝慧提到专访的始末,以及连络与准备的过程,文末她说,「2000年10月15日,在美国波士顿,我完成了从事新闻工作以来立下的心愿之一:专访李光耀,这是李光耀访问台湾后首度接受台湾媒体的专访。」

▼ 资深媒体人黄宝慧,曾访10国元首。(图/黄宝慧提供)

以下是《请问总理阁下》全文:

到哈佛之前,和公司达成协议,若在美国遇到值得采访的对象或是适合报导的事物,都会做成新闻报导传送回台北。因此,我带了一个TVBS的麦克风牌来到波士顿,展开留职停薪的特派员生活。

哈佛的课业繁重是无庸置疑的,因此我计划这一年,做三个大专访应该就无愧于江东父老的期望。哈佛是全世界学术研究重镇,尤其甘迺迪政府学院更是美国政界领导人的摇篮,人文荟萃,要遇到值得采访对象的机会实在不胜枚举,问题是,我是否有余暇余力来准备。

暑期班的一个周末,我和来自新加坡的同学开车进行新英格兰「outlet之旅」。所谓outlet是在郊区的购物中心,有很多名牌服饰用品存货,会运到此地以超低折扣出清。波士顿的outlet相当出名,因为衣服不打税,再加上折扣,真能捞到物超所值的宝物。我们这些留学生也不能免俗利用周末假日到outlet一游顺便寻宝,而我早就是学校里出了名的跨国大买家,shopping绝对少不了我。

我们这一班有三个来自新加坡的同学,都是新加坡政府的精英,从英国的牛津大学到伦敦政经学院,再到哈佛甘迺迪学院,一路领奖学金,都是公费留学,不只如此,还带职、带薪、带家眷来到波士顿,待遇令人羡慕。

在和同学闲聊中,才知道新加坡政府高层有一股「哈佛势力」,因为他们全都是拿奖学金到哈佛念书,而现在的新加坡内阁资政李光耀的首席秘书,就是甘迺迪学院的学长

听到「李光耀」三个字,我在回程的路上精神为之一振,这是我在九年记者生涯中最想采访的对象。李光耀在亚洲把新加坡治理成最有竞争力的国度,而最重要的是他在两岸之间扮演的角色,更令人急欲知晓他游走两岸传递的讯息。过去在台湾时,就曾托朋友连系要求采访他,但是从未有下文,因为李光耀十数年来不曾接受台湾媒体的采访,没想到,我来到美国又重燃起采访他的意念和希望。

▼ 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图/达志影像/美联社)

总有一天访到你

新加坡同学答应帮我连系新加坡总统府李光耀办公室的秘书,探寻接受采访的意愿

「黄宝慧,你想要采访李光耀,你得好好准备,他可是有名的严厉,不要被他反问的问题考倒了。」

「好,我现在回去开始K李光耀自传,我中英文版都有,还有他的签字呢!」

那是去年干爹任职国防部长时访问新加坡我托他带着我买的李光耀自传,书里夹一张我的名片,请他签名,并且告诉李光耀,采访他是我当记者时就立下的宏愿!没想到这一切真的就要发生了。

回到宿舍,千拜托万拜托新加坡同学发电子邮件给在李光耀办公室的学长。真巧,他正好是安排李光耀行程的重要人物

里欧,真凑巧,我在甘迺迪学院的同学黄宝慧是台湾TVBS的新闻主播,她一直想访问李光耀资政,不知能否征询李资政的意愿?」同学的邮件这样写着:「黄宝慧曾经专访过世界知名政治人物,包括美国前总统布希、巴拿马总统巴雅达雷斯、美国参议员杜尔蒋夫人宋美龄女士……,随信附上她的个人资历……」

邮件寄出后一个星期,我得到了来自新加坡总统府新闻秘书的回音。

「黄小姐,我们收到了你的采访计划,不过李资政目前没有允诺任何媒体的要求……」

这个钉子不软不硬,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我赶忙再写一封信:「殷小姐,谢谢你的来信通知。李资政行程忙碌,日理万机,如果他有意接受华文媒体的采访,请务必通知我,我可以配合到任何他要求的地方去,只要他答应……」

我可是百折不挠的,又不是第一天出道跑新闻!

暑假过去了,秋季班开学。新加坡同学告诉我,李光耀将要到甘迺迪学院访问。

「啊!他要来?那我可不可以借机访问他?」

「不晓得,你得去找学校问问,汤玛斯教授在安排他的访问行程。」

汤玛斯教授在暑期班时教过我管理课程,我赶紧跑去他的办公室表达我想要采访李光耀的意愿:「汤玛斯教授,我希望参与这次李光耀来访的计划,我是来自台湾的记者,他对我是很大的挑战,请让我参与。」

「我会把你的愿望透过新加坡驻波士顿代表转达,并且看看如何让你参与这个计划。」

九月底,李光耀低调而旋风式的访问台湾,期间没有接受任何媒体的访问。到底李光耀和陈水扁总统两人谈了些什么呢?

眼看李光耀就要到哈佛来,我期待的心情更为急切,几乎两天一封邮件探询对方意愿。

▼ 李光耀促使新加坡晋升亚洲四小龙。(图/Discovery)

十月八日,一封来自新加坡总统府的电子邮件让我兴奋得几乎从座椅上弹起。「黄小姐,李资政很乐意接受你的采访,现在剩下的是时间分配的问题。李资政将在十月十四日晚上到达波士顿,访问行程紧凑,我们将尽量安排十五分钟让你做访问。请尽速把你的采访问题传送给我们。备注:李资政一向使用英文。」

接下来,我要立刻拟好题目,并翻成英文。今天又不能睡了。下课后在家整理资料,还好平日每天剪报的习惯,让我对两岸关系的变化有最快的掌握,拟好了十二道题,译成英文,迅速邮电传到新加坡。接下来要K李光耀自传和刚刚出版的新书,糟糕的是,统计课和「美国国防政策」都要期中考,所有事情都轧在一起,这就是人生。我拿出白纸,画上表格,把剩下的时间按钟头一格一格填入待办事项,这是哈佛人必须做的基本工夫:分配时间,扣除睡眠七小时,分秒都不能浪费。

李光耀的飞机十月十四日晚间抵达波士顿,当晚我们敲定隔日上午十一时三十分在饭店会议事室做专访。我彻夜连络摄影、灯光和卫星传送事项,并且连系好哈佛同学会的同学帮忙化妆、剪接、跑卫星的工作。

我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背诵自己拟的采访题目,那个晚上半夜四点还不能成眠,床头堆着关于李光耀的各种书籍,我恨不得把所有资料全吞进肚里、塞进脑子里。已经不下十次,每次采访大人物之前总要彻夜难眠、挑灯夜战,紧张、兴奋加上压力,每次访问都像第一次一样戒慎恐惧。

二○○○年十月十五日,在美国波士顿,我完成了从事新闻工作以来立下的心愿之一:专访李光耀,这是李光耀访问台湾后首度接受台湾媒体的专访。

▼ 李光耀与中共五代领导人见过面。(图/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