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领袖短缺危机

(美联社)

英国前首相布莱尔日前表示,「西方政治和经济主导地位已经终结…,中国取得超级大国地位既自然且合理」。这些话听在世界首强美国耳里相当不是滋味。回忆1个多世纪前,美国从英国手中接下世界首强地位时,后者谦冲让位,没有祭出「修昔底德陷阱」理论全力抵制,而今「前首强」提点接任者,有其道理。

川普任内在国际间脱群退组、单边孤行,让美国的国际声望大跌。国内方面他又鼓吹对立,卸任前夕更煽动支持者酿成国会流血暴行,使得美国民主蒙羞。美国内外都已经开始不「美」了!

拜登本可打掉川普遗绪重练,但居然延续他的抗中作法。搭上俄乌战争便车后,虽暂时创造了团结盟国的形象红利,却在国内带来严厉的通膨,使得民怨大起。哈佛大学民调显示71%的美国民众认为他不应竞选连任,加上年迈频频失言、与副手贺锦丽不合,拜登的政治前景步履维艰。

美国的「领袖短缺危机」已日趋明显,这有双重含义:一是担任世界领袖的能力不足;一是国家领袖的供应不足。而这两者之间有非常密切的连带关系。分析如下:一、美国内部逐渐分裂、国家认同淡薄:美国专栏作家佛里曼曾在《我们曾经辉煌》一书中表示,美国在20世纪因为团结向上、脚踏实地,造就了富国强民的辉煌盛世。但今天美国在「吃老本」之余,两党恶斗,人民国家认同淡薄。征诸政治学大师杭廷顿所言「国家认同是首要的国安事务」,美国自顾不暇,何能领导世界?西方各国对于美国不再投射出「领袖观感」,美国还是领导者吗?

二、美国的民主制度面临挑战:我在华府工作时期,目睹美国总统大选的抹黑与毁谤乱象,曾对美国政界友人感叹「美国曾是我们钦羡的民主政治领头羊,何以沦落至此?」对方答称「因为管用」!这句话让我想起美国政论家K. Phillips在《劣币》一书中即指出,在美国「不计后果」的政治下,不管哪一党当家,都不可能去面对问题、改善问题。因此,现在是美国「领袖缺席」的时代。

三、美国的「总统人才库」逐渐枯竭:距离2024大选仅剩两年,可是两党目前台面上的主要候选人仅有川普与拜登,且两人「罩门」颇多。这与冷战时期每届大选竞选者众且济济多士的热烈情况有天壤之别,显示美国民众及参选人对大选逐渐无感。盖洛普民调日前显示,仅有23%的美国人对总统制抱持信心,比去年足足掉了15%。

四、美国的「超强焦虑感」影响其国际决策智慧:中国崛起后,美国的焦虑感众所皆知。但上世纪也有类似的焦虑感,例如:古巴危机、越战的国内反弹及美苏冷战,幸赖甘迺迪、雷根及季辛吉等能君干才力挽狂澜。如今后继无人,美国对外常见暴冲,例如阿富汗撤军、对中关税战与对俄制裁等,皆造成自伤。

世局变革已超出美国的想像,上世纪美国先后压制日本与苏联,造成前者的经济泡沫与后者的最终解体。今日不但中国崛起,中东及大洋洲等地也产生地缘政经剧变。美国原以为可套用以前的做法因应,没想到兵分多路、治丝益棼;再加上气候变迁与晶片供应链等新挑战,美国已左支右绌。美国诺贝尔奖得主J. Stiglitz日前撰文认定美国无力处理现今的「新冷战」。俄乌战事如何善了及因应期中选举,应是拜登政府的最大挑战。

纵如上述,以美国为主的世局架构仍难改变。我们并非唱衰美国,仅在提醒长达1个多世纪的老朋友如何持盈保泰、德术兼修,不但为了美国,也为了全世界。(作者为前大使、清华大学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