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话》不自由的身体──解开台湾女性的裹脚布(一)

缠足妇女的照片是三寸金莲搜藏家柯基生收藏品之一。(中时报系档案照)

编者按:在中国传承千年的缠足文化直至清廷与民国政府禁止后才逐渐消失。而在同个时期,身处日据时代的台湾依然沿袭着中国的缠足文化,但这样的风俗也被日殖政府视为传统陋习,鼓励妇女遗弃旧习,在金湘斌所着的《日本时代台湾运动员的奥运梦:林月云的三挑战与解开裹脚布的女子运动竞技》中可以从体育教育中了解此文化的变迁过程,本书由秀威出版,史话专栏今起节选连载。

阿母相怜一束缠,为教贴地作金莲。

弓痕窄窄新花样,知是初三月上弦。

所谓缠足,诚如上述诗中说明一样,将女性的脚,用布缠裹起来,使其变得又小又尖,其形状如同上弦月一样,比天然足明显短小,有的小至2吋,有的大至5吋多,因此有着「三吋金莲」的封号。关于中国缠足历史的起源,可谓是众说纷纭。

大体上而言,缠足从宋代开始受到推崇,历经元、明、清,最终止于民国,前后约经历700余年。缠足最初起源于宫廷文化之中,是男性社会对女性舞姿审美观的宰制,之后逐渐在供少数男性消遣欣赏的歌舞妓中流传开,并随着男性社会的心理变迁,从一种美的时尚慢慢发展成为一种对女性的规范行为,且被赋予了中国传统礼教的意义,在清代社会达到鼎盛风行。

鸦片战争过后,随着越来越多的西方人士来到中国,开始便对于中国缠足惯习感到好奇与无法谅解,认为是不文明的象征,并视缠足为野蛮残酷之行为。因此,才有所谓依据医学、生理学上的因素,以及透过基督教传教士、教会学校等的呼吁下,发起「放足」,或是「天然足」运动。另一方面,我们亦不能忽略,来自中国内部自身知识分子对缠足的反省与看法上的改变。

由于当时中国在历经鸦片战争与中日甲午战争的失败过后,开始面临到国家存亡危机,故为图求维新与国家富强之道,便将妇女缠足问题置于强国强种的焦点之上。并且,还有人以「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理论,提出妇女不仅需要解缠足,还需学习体操教育,方能强健母体,培养健康之国民。

然而,为何会有此解缠足想法,主要还是因中国部分人士已开始了解到缠足有害于妇女健康、有害于种族、有害于生计、有害于国力等,所以才不再认为缠足为妇女之间的小事,进而将其视为中国迈向富国强兵的改革要点之一。

1895年清政府因中日甲午战争战败的关系,签订了「马关条约」,将台湾、澎湖列岛割让予日本。在日据初期,日本人就开始特别注意台湾人特有的吸食鸦片、辫发、缠足等旧惯,并陆陆续续展开相关调查。

举例来说,台北医院医师角田秀雄发现:「缠足会造成妇人骨盘及人体扭曲变形」;日本解剖学家、人类学者金关丈夫进一步透过鉴定人骨指出:「缠足妇人在胫骨、腓骨、跖骨等骨骼上,有异常缩小、薄弱、变形的情况,若解缠足的时间点越早,其骨骼变化与天然足者几乎相近,反之则差距越远。」

另当时对于缠足弊害的控诉有:1.在有碍身体健康卫生方面,认为缠足女子无法自由运动、有碍卫生、妨害肌肉的发育、血液循环不良、消化不容易、有碍全身的新陈代谢、促使身体容易疲累等;2.在可能带来危机方面,认为如遇战乱、火灾、水灾、地震等则逃生不易;3.在影响国家经济方面,认为缠足将会使得女子丧失劳动力,此非富国富家之计。

相信这些调查与论述,无疑是日本殖民者与台湾社会大众站在近代文明观点上,挞伐台湾缠足习惯对妇女身体进行不当改造的后果,当然亦间接表述此风俗习惯的弊害无穷与维护女性身体健康的重要性。

再者,为加深台湾社会大众视缠足为陋习之印象,新闻媒体亦会透过类似水灾、地震等时事之报导,向社会大众传达死伤大多为缠足者,之后开始也有以体育、卫生等观点,劝诱尽快革除缠足的论点出现。

那么就台湾的缠足问题与实际状况又是如何呢?根据史料显示,台湾女性缠足习惯主要是承袭于中国大陆福建省的泉州、漳州两地之移民,其风气可谓是十分盛行,视此为美的象征,且约占台湾妇人的8成左右。此风气不仅止于中、上阶层而已,就连下阶层不从事劳动者也大多进行缠足。

或许这样的描述有点夸张,但基本上可以确定台湾女子只要稍具身分者大多缠足,其中又以台北、台南等地妇女居多,而贫穷者则任其自然,少有缩小紧束之现象。

另有观察者指出,缠足不自然的处置结果,导致中流以上女子深居简出、蛰伏闺中,此为步行不自由障碍之原因。对于缠足所必须忍受的苦痛与行动不便,国语学校校长町田则文则道出:「缠足的结果,使得脚指头结脓,带来日夜极大的痛苦。

因此,厌恶外出,不喜爱运动,将来如何成为杰出参与活动之妇人。」也就是说,缠足不仅会使得台湾女子厌恶步行、不喜欢运动,以及危害健康外,甚至还可能会无法达到殖民教育者设定之近代日本国家国民「良妻贤母」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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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日本时代台湾运动员的奥运梦:林月云的三挑战与解开裹脚布的女子运动竞技》,作者:金湘斌,秀威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