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论广场》新冷战新低荡下 台湾会失去什么(衣冠城)

中美是否已经进入新冷战或是美国应否必须与中国打一场新冷战,美国学界其实有不同的看法。(示意图/美联社资料照片)

2017年底川普政府发布首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把中国和俄罗斯称为美国的竞争对手,称其试图挑战美国的地位,对美国的繁荣与安全构成威胁。2018年川普对中国大陆发动贸易战,不再认为经济交往可以带来中国政治的自由化。2020年中,国务卿蓬佩奥刻意选择在位于加州的尼克森总统纪念图书馆发表演说,反思了尼克森开启的中国交往策略,蓬佩奥认为对于共产中国的威胁,自由世界该有更积极的应对,团结一致对中共施压。媒体咸认这场演说宛若一篇「新冷战」的檄文,正式开启美中新冷战的序幕。

拜登政府基本上也继承了川普对中新冷战的路线,在经贸与科技上持续与中国脱钩,并且建构新的多边架构对中国进行围堵。拜登政府口头上说不会与中国打新冷战,但是国务卿布林肯将中国定位为「唯一一个有意图重塑国际秩序,并且有能力通过经济、外交、军事和科技来实现这个目标的国家」,基本上不脱冷战思维。这样的判断也被日本、韩国、澳洲、欧洲等国家所接受,逐渐出现集团对抗的趋势。

乌克兰战争爆发,原本的区域冲突在美国的宣传下成为「民主与专制」的对抗,北约也趁势扩张往「亚太化」发展,而中俄经贸军事上关系的快速升温,北韩、伊朗给与俄罗斯武器上的支援,逐渐有集团化对抗的雏形。同时,全球核武数量上升,核武器的运用不再是禁忌,核战阴影再度浮现。因此不少人认为,我们已迈入新冷战时代。

至于中美是否已经进入新冷战或是美国应否必须与中国打一场新冷战,美国学界其实有不同的看法。例如胡佛研究所访问学者特宾(Matthew Turpin)就认为,虽然美中还没有发展到当年美苏的「冷战」(Cold War),但当前的地缘政治紧张,美中至少已经是「冷战争」(cold war)。他指出,中共将美国的接触政策视为生存威胁,因而他倾向于美国应当更多采取强势威慑,但避免热战的手法。

哈佛大学荣休教授奈伊(Joseph Nye)指出,大国竞争是21世纪上半叶决定国际秩序的重要因素。他认为,如果「冷战」意味着激烈的长期竞争,那我们的确是身处其中,但如果「冷战」一词被被用作历史隐喻,应该庆幸我们还没有深陷其中,并且应该努力避免。因为将美中关系类比为冷战,对于面对真正的挑战会具有误导性。他还强调,如果美国把战略目标设定为中共会像苏共一样垮台来结束新冷战,那就大错特错了。

康奈尔大学教授白洁曦(Jessica Chen Weiss)对奈伊的说法有进一步的不充,她认为将美中关系做冷战类比,其带来的扭曲多于澄清,而且增加了反效果的言论和政策的危显。「将民主与威权之争投射到全球政治中,不会在潜在的合作伙伴中产生共鸣」。美国应该与中国建立和平的、建设性的、竞争性的共存关系。

但是从去年下半年国际局势的发展,我们会发现美国乃至于全球最大的危机已经不是中美是否进行一场新冷展,而是美国无论在国内或是国际上领导力的丧失。

欧亚集团在年初发布的全球风险报告中并没有将中美对抗纳入十大风险之列。报告指出除了俄乌战争与以哈战争之外,美国今年的总统大选才是主导这一年甚至未来十年世界秩序的第三场战争。特别是美国大选的内斗,将会严重消耗美国的领导能力与地位。二战后美国所建构的「美国治世」(Pax Americana)已经一去不返,群龙无首的G0 世界将在未来几年引发更多冲突。

美国在国际上无法息纷止争,冲突的余波又回到美国政局与社会。美国无力帮助乌克兰逐出俄国军队却又阻止和谈,美国民众厌倦对乌克兰长期且无望的支持,已经反应在国会阻挡拜登援乌的提案上。败登对以色列在迦萨诸多违反人道的行径束手无策,不但造成美国社会严重的分裂,也冲击到他的选情。才结束不久的密西根州初选,出现十万张「不表态」(Uncommitted)的选票就是一大警讯。拜登不时露出昏聩的老态、川普又是口不择言的民粹狂人,这样的老人政治让美国盟友提心吊胆。拜登的老化问题与非正常移民已经成为美国这次总统选战的主轴,而不是中国。

美中对抗固然是二十一世纪初国际政治的底色,但不是全部,而且随着国际地缘冲突的一一引爆以及美国政治的对立加剧,美国能否坚持或升高新冷战已经受到质疑。最近历史学家弗格森(Niall Ferguson)就认为在面临类似的「新冷战」形势下,季辛吉在冷战时期提出的美苏「低荡」(detente)有许多值得参考之处。美国应考虑提出「低荡2.0」,在竞争之中致力于两个核大国的共存。

对台湾而言,上一次的「低荡」荡掉了中华民国的联合国地位,如果真的出现「低荡2.0」,我们又会失去什么?

(作者为退休大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