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起义捐款较329增百倍

武昌起义革命军开赴前线。(新华社资料照片)

这一现象,足以说明「雪中送炭」难,而「锦上添花」则易。且「雪中送炭」者多为华侨中的中小商人工人,「锦上添花」者,则为华侨中之巨富,故易在短期中集成大款

河口之役最紧要时,中山需款迫切,请邓游说陆氏,其情词之急,可从中山致邓等函中见之。有云:「兹得河内总机关处来函,更知非急得十万之款,则不能进取裕如……惟此十万大款,将从何得?其为能力者,舍弼翁(陆佑字弼臣)实无其人;日来函电相托游说之,俱未获复示,想事未易入手也。惟持之以坚忍,出之以诚而恳求之,则终未有不动心者;若屡求而屡却,而求者之望仍不失,则终必有应之时也。……望兄等接此信时,再三向弼翁游说,必得承诺而后已也。盖此事所关非小,吾党今日成败得失,则在于此,此实为数千年祖国四万万同胞一线之所系也。……惟运动之方法,必随时而变,先当动之以大义;不成矣,必再动之以大利;……然更有一法,则当动之以情谊。……」

三、发行债券,许以优利。兴中会在檀香山成立时,即有债券之发行,当时称之为「股分银」,规定革命成功之日,以千还百。一九○四年春,中山抵旧金山时,仍有股券之发行,即「此券规定实收美金十元,俟革命成功之日,凭券即还本一百元。」此券利息虽为十倍,但购者并不踊跃,甚至购者多有戒心,以为持有此券,即有革命之嫌。同盟会成立后,革命成功的希望显然较大,而债券之利息亦减。一九○七年,中山拟在南洋筹款二百万,乃发行千元债券一种,劝南洋富商认购,即每券千元,实收二百五十元,大事成功,还本利一千元,由起事之日始,限五年内还清。否则,再加利息。

债券销行难度高

此事曾受当地政府之干涉,认购者亦非踊跃。其后进而规定「革命军定章,凡出资助饷者,军政府成立之后,一年期四倍偿还,即万元还四万元,并给以国内各等路矿商业优先权利。」一九一一年六月旧金山洪门筹饷局成立,发行中华民国金币券一种,凡助饷美金五元以上者,给予金币双倍之数。计自筹饷局成立至同年九月广东光复之日止,共捐得美金十四万四千一百三十元四角一分。可知债券销行之难易,不在利息之高低,而在认购者有无收回本息之信心,亦非因革命需要之迫切否也;甚至革命最艰难而需款更迫切之际,而债券销行更难。

四、活动外国贷款,此在中山进行革命的过程中,曾经不断的努力。其中最有希望的一次,则为庚子(一九○○)惠州之役,原已获得菲律滨革命党人同意借用大批武器,结果误于日人中村弥六之舞弊。河口之役失败后,以收拾余烬元气大伤,华侨所能资助者,已尽力而为,致以后的两年,无起义之行动。中山筹款的目标,转向外国资本家,因河内一位法人的介绍,运动一资本家借款千万。当中山赶到法国时,却发现经手人欲从中渔利,并非该资本家之本意。中山仍是锲而不舍,托前任安南总督韬美(Doumer)来运动这位资本家,结果仍是失望。中山又赶往美国,经其老友荷马里(Homer Lea)和容闳的介绍,委任布斯(Charles B. Boothe)为国外财务代办人,拟向美国资本家贷款一百五十万至二百万美元,并与荷马里及布斯拟订三百五十万美元的军事计划,而由布斯向纽约财团洽商贷款。结果五万元贷款的希望也成泡影

五、零星捐募,集腋成裘,乃为革命经费最可靠的来源。盖华侨对革命赞助的程度,常与其经济地位适成反比。即经济情况愈差的,赞助革命亦最热心;反之,经济情况愈佳者,对革命亦最冷淡。因此,华侨所捐之款,除加拿大致公堂变卖房产外,大多来自一些店员和工人,彼等捐出一两个月的薪水,视为常事。尤以三十岁左右的华侨青年,不仅踊跃捐助,且最努力奔走劝募。惟此种零星凑款的方式,实为不得已的办法。

其最大的困难,就是零星的募款,不能适应时效,且经手人多,捐款人多,劝募时须向各方尽量说明用途,往往泄露机密。且在时间上数额上,均难事先预定,故军事计划及行动,必须迁就经费问题,往往军事计划及行动为经费条件所束缚,而召致失败。如第十次起义失败后,黄兴、胡汉民致加拿大同志书中曾检讨此役失败原因有云:「此次失败,其大端有二:(一)则仍蹈往年一面办事一面筹款之辙。军事部组织于去年冬月,而南洋、美洲之款大半到于三月中,对外则未免日露风声,而内部且有极多障碍。(二)则待械以应用,待款购械,械未至而人众已集,疏虞既所不免,伸缩更难自由。」惟零星募款的方式,亦可造成华侨与革命党人精神的一致,盖出款者多为中下层的华侨血汗所得,所占人数极多,亦可代表多数华侨对革命的赞助。而革命党人亦感于筹款之艰难,不惜为英勇慷慨之牺牲,以争取华侨对革命之信心。如黄兴在「三二九」之役前数天致南洋华侨同志函中有云:「时机迫切,需款甚急,南洋各埠虽得各兄等之劝募,恐普通之中不能一时得此大数,而事终不办,用是忧心如焚。弟自愿献苦肉之计,身入重地,图恢复一城一邑以为海外同胞劝。弟虽薄德,明知不足以感动同人,而区区私心,聊愿继(汪)精卫之后,效一死而已。」

雪中送炭与锦上添花

华侨捐款之踊跃,实当革命军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之时。例如荷属南洋之巴达维亚华侨书报社捐款情形,广州「三二九」之役,该社捐款数为五千余元,善后捐款一千五百元,计为六千五百余元。武昌起义后到民国元(一九一二)年一月,其捐款为六万七千元,另一千七百盾(每盾约合一‧三元,约合二千二百元),又公债五万元,计约十二万元,较之「三二九」之役捐款为十八倍以上。

新加坡在「三二九」之役捐款为三、五三○元(其中沈联芳独捐一千元)。武昌起义后,该埠粤籍华侨即筹广东救济保安捐二十余万元,闽籍华侨亦筹闽省独立费二十余万元,两计四十余万元。较之「三二九」之役捐款在百倍以上。美国各埠华侨「三二九」之役捐款一四、○○○元,善后捐款二○、○○○元,连同过去各次起义捐助者,总数约为港币五万元。

武昌起义前后为时不及三个月,即捐得美金一四四、一三○‧四一元。至其他各埠情形,亦多类似。这一现象,足以说明「雪中送炭」难,而「锦上添花」则易。且「雪中送炭」者多为华侨中的中小商人或工人,「锦上添花」者,则为华侨中之巨富,故易在短期中集成大款。

从各次起义的经费中,中山之革命,华侨与革命的关系,可得以下两点印象:(一)中山之革命运动,花去之金钱与其伟大之事业,简直不成比例。足以说明经费固为革命事业所必需,但革命之理想与党人之奋斗,较之经费尤为重要。(二)革命党在华侨社会的中下层阶级中,具有普遍而深厚的基础。上层华侨对革命的支持,则在辛亥华侨成功之时。至外人对革命之援助,并不具有重要的地位。(原载《新知杂志》,第一年第六期,一九七一年十二月出版)(系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