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振东／没有表情包的政治人物没有2020？
▲傅园慧生平第一次直播秀，吸引了1000万人线上观看。（图／翻摄自网路）
文／邹振东
里约奥运会，在大陆最红的运动员不是那些夺金拿银的选手，而是只有一块铜牌的游泳运动员傅园慧。
傅园慧因为媒体采访，一夜爆红，粉丝数暴涨500多万，直播1000万人观看。据说，广告商们已经在排着队等待请傅园慧做形象代言人，傅园慧成为名副其实的网红！
网红是个时髦的词，但也开始成为泛滥的词。只要稍微在网路有点动静，就被称为网红。一个多月前，我也曾经因为毕业致辞而不小心一夜走红，被人们称之为「网红教授」。
https://m.v.qq.com/page/s/8/f/s03075opu8f.html?coverid=&favid=792）
但我一直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我应该是伪网红，属于网红的假冒伪劣产品。到底哪里不对？
我把自己和papi酱对比，发现我和那些标准网红的最大区别就是不能变现。所以，我最初以为「网红」与「伪网红」的区别就是变现能力。一切不能变现的「网红」都是「伪网红」。我的网路视频，无论是腾讯视频还是新浪秒拍，单一帐号的播放量都超过了2000多万，但我收不到半毛钱。证明我是一个伪网红！
但用变现能力为标准来区别网红与非网红，显然有些牵强。第一，变现要有人操办；第二，变现有时间差；第三，有的网红不打算或者根本不可能变现。
直到傅园慧火了，我才认识到「网红」与「伪网红」真正的区别，那就是你有没有变成表情包。我比较了一下我与傅园慧走红的区别，发现：一、播放量看不出来，都是千万级的播放量，当然，傅园慧还在往上冲；二、讨论量也看不出来，都有上万的讨论量，当然傅园慧的讨论量还在加大。真正的区别在于傅园慧有表情包，而我没有。
▲傅园慧表情包。 （图／翻摄自网路）
舆论的世界是态度的世界，态度的世界是情绪的世界，情绪的世界是表情的世界。红遍全国的傅园慧告诉我们：在移动互联网时代，没有表情包的「网红」都是「伪网红」。
我即将要到美国德拉瓦大学开讲座，我讲座的题目就是：《中国「红」与世界「强」》，从「红色中国」讲到中国近年来出现的另一种「红」——「网红」。我提出：两个「包」将深刻改变中国与世界，那就是「表情包」与「懒人包」。
移动互联网对舆论传播的改变，人们的注意力容易集中在传播主体、传播物件、传播方式、传播路径与传播结构上，对传播内容的变化重视不够。一些人想当然地认为传播的内容换汤不换药，只是传播方式改变了。殊不知，形式即内容，传播形式带来的内容变化，同样影响深远。比如表情包。
对表情包，两岸印象最深刻的应该是今年1月18日大陆的「帝吧出征，寸草不生」活动，大陆足球运动员李毅百度吧的千万粉丝，集体行动，翻墙进入台湾网路，在台湾的FB里，寻找具有「台独」标签的政治人物与媒体帐号，实施跟帖，他们贴的内容，主要就是表情包。
据新闻报导，蔡英文的FB帐号被大陆线民贴了40个G流量的表情包，蔡英文不得不关闭贴图评论。百度帝吧的粉丝用表情包攻城掠地，一个个政治人物或媒体的帐号几乎瘫痪。
舆论就是态度的表达，与态度如影随形的就是情绪，情绪的表达简化为两个字就是「表情」，当然这个「表情」是动宾结构，「表」是动词，「情」是名词。人们在表自己情的时候，表情（名词）是天然的伴随物。只不过，在过去如果没有亲眼目睹，你看不到表达者的表情。
▲蔡英文表情包。（图／翻摄自网路）
报纸的文字，电台的声音，都无法直观看到表达者的表情。电视有表情，但能够让表情出现在镜头的只能是当事人而且是重要的当事人。只有到互联网时代，特别是移动互联网时代，人们的表情才可以最方便地广泛传播，因为人们开始拥有一个特殊的表达符号——表情包。
不要责怪互联网时代的人们越来越懒，往往要靠懒人包来了解复杂的世界。事实上，只有小的、轻的、短的东西才方便传播。一棵大树，不容易传播，但它的果实可以传播，花粉可以传播。人们因为懒，不愿意打更多的字，所以人们需要表情包；同时，表情包简单、短小、轻活，所以最容易传播。
互联网资讯，可以储存为各种方式，某种意义上，表情包是最高层次的储存方式，也是最具传播力的储存方式。一个人物，只有变成了表情包，才说明你被最大多数的线民认可，你的符号资讯由此将出现在各种各样与你原来的传播环境根本不搭界的领域。比如，傅园慧的表情包，将无数次地出现在与奥运、游泳等毫无关系的传播语境中，真正地跨界。
只有进入到表情包，你才能从万众关注的物件，变成为全民表达的工具。网路红人只有从人物变成为符号，才称得上真正的网红，也只有到符号这个层级，你才能像米姆（Meme）一样影响当代舆论场。
在中国当代舆论场，我们看到历史人物也变成了表情包。但那么多历史人物，为什么只有这几个人物可以变成表情包？说明这些历史人物仍然在影响着当代的舆论场。我们还看到了一些外国人成为了表情包，比如川普，说明川普在美国是不是网红也许无法确定，但在中国肯定是一个网红。
表情包在理论上是无限的，但实际的运用上却是有限的。偌大一个中国，十几亿中国人，真正活跃的表情包，恐怕不会超过百个。所以表情包，是互联网最稀缺的一种资源，也是互联网最重要的一种权力。对当代舆论场主导权的争夺，必定包含着表情包的竞争。
过去的时代，政治人物的最高影响力，主要看你的话能不能变成语录传播。比如：美国甘迺迪的「不要问你的国家为你做了什么，而要问一问你为你的国家做了什么？」，中国大陆邓小平的「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台湾蒋经国的「今后只有国家、民族和三民主义的万岁，没有个人的万岁。」今天，政治人物的最高影响力，则要看你的脸是不是可以变成表情包进行传播。
在今天的台湾，公认的表情包大王就是柯文哲。柯文哲锤桌子的表情包变化无穷。蔡英文的表情包也丰富多彩，反观蓝营政治人物，其表情包则乏善可陈！
▲柯文哲表情包。 （图／翻摄自网路）
政治人物没有表情包，证明你在网路没有亲和力，在网路没有亲和力的政治人物，不可能赢得年轻人的喜爱，所以，没有表情包的政治人物，没有2020！
为什么说2020，而不说未来？因为未来太长，也许2020年后，流行的就不是表情包了。最后的问题就是：有了表情包，就说明政治人物的人品和领导力吗？
当然是两码事。就像运动员最重要就是夺金拿银，政治人物最重要的是造福一方。这和表情包没多大关系。运动员表情包再多，也拿不到金牌，但政治人物表情包一多，就可能夺得大位。
这就是民主的代价，民主永远购买的是期货，当年轻的线民对表情包爽得一塌糊涂时，你的政治判断力也可能蠢得一塌糊涂。选举是一天的传播，当选举日过后，你发现，承诺「马上就好」的人，并没有让你马上就好，你也没辙，等四年吧。
过去人们迷糊在政治人物的语录上，未来人们将迷失于政治人物的表情包上。就像新闻批评民调一直下滑的柯文哲：「你不要离任后，只剩下养蚊子的大巨蛋和一连串表情包。」
这句话玩笑归玩笑，却痛彻地说明了三个道理：1、 这个时代最会玩的政治人物，就是玩得起表情包的！2、 只会玩表情包的政治人物是可怕的！3、 只会认表情包的选民是可悲的！
●作者：邹振东，厦门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以上言论不代表本报立场。88 论坛欢迎更多声音与讨论，来稿请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