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父亲遭刺身亡仍挺废死 刘骏耀酸陈为廷「太矫情」

社会中心/综合报导

针对东海大学学生郑捷,涉嫌在台北捷运犯下随机杀人案,太阳花学运领袖陈为廷25日在脸书发文,以父亲遭刺身亡、自己也是被害者家属立场,强调废死立场不变。对此,名嘴刘骏耀(上图/东森新闻资料画面)26日则在脸书批评「太矫情」。

刘骏耀指出,陈为廷的爸爸桃木剑要和人斗殴被杀死,反观捷运不幸的罹难者,都是无怨无仇遭郑捷偷袭刺死。他抨击,陈脑袋逻辑不清楚、乱类比,「这般言论者还当学运的领袖?!难怪...。」

陈为廷是在昨天早上于脸书写道,父亲在他出生3个月前就过世了,从小都被母亲告知「爸爸是车祸过世的」,直到三那年整理后来也过世的母亲遗物时,才发现未见过面的爸爸其实是杀人案的被害者。原本就支持废除死刑的陈知道真相后表示,即使立场变了,但对废死的想法并没有太大改变,甚至感谢妈妈没教他该仇恨或报复。

陈为廷脸书全文

昨天读到解青云妻子的报导,心头震颤:

「昨天陈女士依旧红肿着双眼,不断拭泪,想必泪水从未间断,但她展露出母亲无比的勇气说,未来她会坚强起来,以单亲妈妈的角色抚养2个小孩,她并不会责怪郑捷的父母,而是希望每个家庭都能多关心子女和周遭的人,将来,她会告诉小孩,爸爸的遭遇,是正面的影响了整个社会。

同时,陈女士也希望这次事件不要再引起更多负面的事情,毕竟这种事情,一次就已足够,她丈夫的牺牲才值得。」

想起许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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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关于杀人案,我有个故事是这样的。

我的爸爸,在我出生前三个月过世。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告诉我,爸爸是车祸过世的。

我曾经几度想追问细节,但妈总是不愿多说。后来妈妈过世,我也就再也无从追问。

很长一段时间,妈妈的遗物都安放在苗栗房间里。直到九年后,大三那年,因为房间得要出租,才不得不回家整理。

然后,我才发现那个橱柜深处的红色小铁盒。里头,是一张「杀人罪」的法院判决书。原告,是我妈。被害人,是我的爸爸。

事情发生在一个夏日的午后。

因为一起停车纠纷,我叔叔和楼下槟榔摊的老板起了争执。我爸拿了桃木剑下楼助阵。争执中,老板拿起刀械朝叔叔挥砍,划破叔叔的衣服。接着,刀械刺向我爸。我爸失血过多,当场死亡。

那个老板,后来被判了十几年的徒刑民事上,双方达成和解。被告必须每个月支付五千块,给我妈、和我她肚子里的我,直到我成人。

呆坐在床上看完那张判决书,除了苦笑说:「干,桃木剑是三小?」,觉得就热血笨蛋这点,我可能是遗传到我爸以外,最大的困惑还是说:妈妈为什么到最后,还是选择不告诉我这个真相?

然后是一段长长的沉默。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问自己:现在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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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前的几年,透过课堂上、和朋友间的讨论。我已经对死刑形成一套大致的看法:

我主张废除死刑。

一些基本的理由,不出这阵子废死联盟所举出的几个论点

一、广泛的研究共识已经指出,死刑并不能遏制犯罪。就好像明明上个月才执行完死刑,还是有了郑捷。像是蔡正元提的那种解决方式,显然是一种轻率、而没有根据的作法,是一场恶质的政治秀。

二、凡有死刑,必有误判、必会枉杀无辜。这里的「误判」,最具指标性的像江国庆、卢正、和最近的杜氏兄弟的司法冤案

另外,更应令人警惕的,还是在更广泛的审讯过程中,出于媒体过度渲染、存在于警察、检察官、法官心中不察的社会偏见,而导致的各种误判。

这种误判,事实上存在于整个法律体系中。因为法律体系不是一套精密的机器,而是由人来控制。人的审判是有极限的。而死刑,是其中最无可回复的一种。

引一句废死联盟新闻稿中的话:「我们必须正视:牺牲无辜者的生命,是死刑的必然代价。」

三、终生监禁是一个现在已经存在的替代方案。对于许多人提出「浪费公帑」的质疑,事实上并不存在。因为,首先受刑人狱中会提供劳务,使监狱得以自给自足,甚至还有盈余

死刑所导致的冤案,甚至必须付出更多的国家赔偿。相较而言,是更可能「浪费公帑」的作法。

四、最后,也是最根本的理由:设法共同承担,而不是只想着将犯罪者排除,我们才可能有个更健康的社会。

虽然我认同终身监禁或可作为替代方案,但这种惩罚事实上应该被当作最后的选项。在那之前,我们应该花更多力气,在检讨犯罪者身后的社会成因。并设法改善,共同承担。

我们必须认知到,犯罪者往往并非媒体所渲染的那样,是一个「不正常」的人,事实上,他们更常像是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活在同一个体制下,分担或大或小的共同压力。理解它、改善它,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但死刑的存在、更多的社会控制,却让这个社会惯于以为「排除」才是解方,而忽视更广泛的检讨。(想想在过去这些关于死刑犯的激情讨论后,哪一次,我们曾经好好检讨过案件背后的成因?)

就好像这次,更高的刑罚、更严密的网路控制、更多的警力部署,或许可以暂时遏止「郑捷粉丝团」的设置浪潮。但你无法遏止那些点赞的人心中的跟随欲望。他们心中在想什么?为什么这样想?需要我们更多的理解与讨论。

我相信,真正的社会安全,需要的不是更多的控制与排除。而是仰赖我们的集体的社会检讨,所建立起来的社会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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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那张判决书、呆坐在床上。我想的就是那个经典的反问:「如果你是被害者家属,你还会这样想吗?」。

过去,我一直认为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也无从回答。

但现在,我正式成为一个「被害者家属」,心中真正的想法又是什么?

这两年来,每当死刑议题又成为焦点、或回家看到那张判决书时,我总是一再自问。两年过去,我想愈来愈清楚的是:我心中并没有恨、也不想要他死,对于过去这些年建立起来对废死的立场,我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虽然,我的确并不认识我爸,也没有经历过那个案发的当下。这个案情本身,相较之下,也比不上许多案子来得严重复杂。

我并不知道我妈的想法又是什么,也无意、也不可能为其他的受害者家属代言,也仍旧无从回答「如果现在又遇到一次,你还会这样想吗?」这样的问题。我只是想很诚实地交代,这就是我的经历,和我的立场。

这两年来,持续在想的是,我仍旧无从得知,为何妈妈选择不告诉我这件事情?独自扛着秘密的那十三年,她又是怎么走过来?

直到看到这篇报导。

我想起那十三年,她没有任何一次,教导我要去恨、去报复。让我多了些时间,好好想想这些问题。

对于这点,我感到无限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