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人在台湾》真情难忘:我和一家新北理发小店的故事
小巷里的家庭理发店。(作者提供)
整整一年前的今天,我踏上了回到上海的航班。长达七年的台湾求学之旅,在历经最后的疫情波折后,终于有惊无险地画下了句号。
在飞机的舷窗外,我贪婪地看着窗外一点点变小的土地,眼中的泪水已然悄悄流下。在这块我求学生活了七年的土地之上,有着或让我欣喜,或令我苦涩的不同故事。
在接下来回到上海的生活中,我时常会回味台北那令人温暖的人情味:在台北过日子,不必和他人过于勾心斗角,遇到的绝大部份老师、同学、朋友都能真心相待,亲如家人。
接下来,我会分享一个延续七年的美丽故事。
缘起
Start
那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家庭理发店,她位在台湾新北市新庄区海山里附近的一条小巷中。如果在街道中穿梭,稍不留意甚至都不一定注意到她的存在。
第一次理发,是社团的大学长带来的。有一次,我向这位家住本科学校辅仁大学附近的大学长打听哪里能够理发。热心的大学长便带着我,还有另外一些陆生同学来到这家家庭理发店剪头发。
理发店的师傅是婆婆与媳妇二人,老婆婆年纪约莫七十左右,是土生土长的台北人,而媳妇是嫁到台湾的印尼姑娘,年纪在四十岁的样子,操着一口东南亚味儿有些重的普通话。
第一次剪头发,是老婆婆帮我剪的。老婆婆一听我说话的口音,就明白我并非台湾本地人,于是她问了下我们几位同学的籍贯。一听,原来是大陆人,老婆婆接下来说的一句话让我们感觉到亲切的善意:「你们这么远过来读书真不容易。」一边说着,一边快快地拿起手中的剪刀修剪起我们几位的头发。不一会儿,大家清爽的发型便已剪出。老婆婆在剪头发的同时,也颇有兴致地向我们打听大陆的风土,还有分享他们一家在大陆各地旅行的经历。
后来,因为学业的关系,我后来就很少去那位大学长所在的社团了。不过,他带我来的这家理发小店,我倒是一直光顾,成了固定的老客户。这一剪,便是七年时光。
家人
A Family
随着光顾次数的增加,渐渐地我和这家理发店,已经不是简单的主顾关系,而是成为了特殊的「家庭」关系。在理发的过程中,老婆婆和小阿姨会关心我最近的生活。从学业聊到在台北的生活故事,再到个人的感情状况,她们犹如家中的长辈一样,体察着晚辈的生活。渐渐地,我也会将自己顺心的、不顺心的经历和她们分享。而老婆婆她们,也会将台湾社会的一些事适时地告诉我,特别是老婆婆会借机教一些生活中常用到的一些闽南话,让我感到十分实用。
她们手中的剪刀,在我的头发上很快地剪着。而在小店中,总是会飘来笑声,每次在分享身边一些有趣故事的时候,主客都会心一笑。
他们一家,常常回到大陆各地旅行,其中就去过上海。在老婆婆的分享中,她既喜爱陆家嘴鳞次栉比的摩天高楼,也喜爱豫园的古朴优雅。在她们聊到大陆各地的旅行故事,特别是讲到在上海发生的一系列故事后,我总是会诚挚地邀请他们一家到大陆各地走走看看。
再到后来,在理完发之后,我如果接下来的时间没事的话,他们一家甚至会留着我陪他们一家子看一会儿电视。我记得在2016年选举时候的一天,她们让我留下来看了会电视上的选举情势分析,也会问问我这位大陆人对于台湾选举的一些想法。
在2017年后,我到了台北东南的政治大学继续求学,不过,基于和小店的良好关系,我继续选择在小店理发。在刚来政大求学那会儿,我经常回辅仁看看老朋友,会和老同学吃个饭之类。有时,就顺便来到辅仁大学附近的理发小店剪个头发,继续和老婆婆,和小阿姨聊天分享。
七年中,理发店问我收的费用,一直是100台币(大约人民币22元左右)。我不知道,这七年中其他小店涨价的幅度为何,但这么久的时间,她们依旧向我收这样低廉的费用。我后来发现,要是在台北,随便剪个像样一点,精心收拾的发型,无论如何100台币是很难搞定的。尽管我个人对于发型的要求并不高,但老婆婆和小阿姨依旧尽心尽力地为我修剪显精神的发型,一直剪了七年。
道别
Farewell
终于,时针拨向了终点的前夕,七年的在台求学岁月即将在2020年11月划上句号。在10月16日,我最后一次走进小店,心绪格外复杂。
还是像往常一样,老婆婆和小阿姨向我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在时隔数个月疫情之后,这一次的寒暄格外亲切,她们很热切地向我打听这几个月在上海的生活,还细心地询问我何时能毕业。
我,很艰难地从口中说出那两个字,「快了。」
那时,我真想那句「快了」,到来的时刻能越晚越好。这次返回台湾处理毕业事宜,也是一个让我能够对这片深爱的土地好好道别的机会,和师长、和朋友,好好地道声珍重再会。
老婆婆手中的剪刀,依旧在我的头发上蹭蹭剪着。只不过,这是我学生时代最后一次在这里理发了。
很快,头发理完了,依旧是100元台币。
在离开小店之前,老婆婆交给我一瓶小小的酒精。她缓缓地向我一点点交待:这次回家路上要小心,最近疫情,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个人卫生,每次碰到东西回家之后擦擦这瓶酒精,给自己的手消消毒。
拿着这瓶酒精,我眼含热泪,近乎哽咽地对老婆婆说「一定的」。
「等我下次回台湾,一定再到你们家这里剪头发。」
然后,和小阿姨交换了一下line的账号,希望在回家之后继续能够和他们一家联系。
出了门之后,我回望了一下这家不起眼的小店,就像后来在飞机舷窗外看看一样。
时隔又一段时间,我不知道我对这家小店的诺言,何时还能兑现。不过,偶尔在梦境之中,在这家小店的点滴回忆会浮现于脑海。在现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情势下,台湾带给我最美好的回忆,往往是这些平淡的真情。这种真情,贯穿于我这七年的求学生活中,从学长姐对我们的点滴照顾,再到授课老师的无私帮助,甚至是平时常光顾的店家中,那些给我多一些的饭菜等等。虽然说来真是平常乃至琐碎,但正是这样的真情,让异乡求学的我少走了不少的弯路,让我更从容地品味求学生活的美妙。
就像老婆婆和小阿姨,并不会因为我是大陆来的学生,而对我有什么政治上的歧见,相反地,我的陆生标签在她们的眼中已然消散,而是把我看做一位特殊的家庭成员。我们相互守望,相互守护着这来之不易的缘分与「亲情」。
或许,这就是我在台北求学时代,最珍贵的礼物。(陆轶隽/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博士生、政治大学历史系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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