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人在大陆》我在台美陆的剪发经历(一)

台湾理发店门口,普遍挂着一个长筒型的蓝白红三色旋转灯箱,我原来以为这是美军协防台湾时期留下来的印迹之一;等我服完兵役,出国旅游后,看到其他国家的理发店也挂着类似的三色旋转灯箱时,我才知道这是全世界通用的理发店标志

●三色旋转灯箱起源

理发店外面挂上三色旋转灯箱,起源于法国;具体原因为何,说法不一:一说是法国大革命期间,有一位理发师冒着生命危险,协助革命党人摆脱路易十六的军队追击;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成立后,为了表扬这位勇敢的理发师,特许他使用代表法国的蓝白红三色作为他的理发店标志,之后逐渐为其他的理发店所沿用。另一说则是,在近代医学发展以前,法国的理发师一般兼治骨折、脱臼等外科伤病感觉有点像是台湾的国术馆)。1540年,法国人梅亚那克尔,为理发店设计出一种蓝白红三色标志,蓝色代表静脉,白色代表纱布,红色代表动脉。

上一世纪八零年代以前,台湾的小男孩儿去理发店剪发,因为个子还太小,都是把鞋子脱了,然后坐在理发椅上的搁板师傅剪发。

我最开始去的理发店,位于桃园中坜荣民路上,距离笃行六村大门口的门柱不过几公尺远。这家理发店的大门是由几片刷上了浅绿色油漆的木头门版所组成的,屋内的光线很暗;剪发师傅是一位老芋仔(退伍老兵),我当时年纪太小,刚上幼儿园,对他的大陆口音还没有什么概念,只依稀记得大人们说他是「老广」。一直到我上了中学,才知道「老广」指的是广东人。这位老芋仔师傅的剪发技术如何,我已经毫无印象,但是我找出儿童时期的照片欣赏,觉得自己小时候十分可爱,由此推定他的剪发技术应该还行。实际上,我很不喜欢去这一家理发店剪发,因为他的手劲儿太大,每次剪完发后帮我洗头,都把我挠得很疼。

小学后,我开始去离家稍远一点的退辅会荣民工厂附设的理发店理发,这家理发店的客人,多数是荣民工厂的工人,全是老芋仔。一般来说,男师傅更擅长剪男性的头发,但是这家理发店,清一色的都是女师傅(当时还没有发型设计师这一说)。由于她们的剪发水平不一,我叔叔告诉我,你自己去剪发的时候,记得要选五号师傅,她剪得好,如果五号没有空,你就找一号。

●指定五号师傅剪发

我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学低年级的儿童,进了理发店后,乖乖的走到后面靠墙的一排椅子依序坐下。按规矩,那一张理发椅子空下来了,排在第一顺位的客人,就得递补上去剪发;但是我每次都坚持要等五号,要是她那一天没上班,我就改等一号。那些女师傅们,多数年纪很轻,二十岁左右,也有三十来岁的;她们看我一个小学生还要指定师傅剪发,都感觉这个小孩儿事儿真多,麻烦。

等我去的次数多了,大家熟悉了之后,有些女师傅一看我进门,还会调侃五号师傅说,妳那个还在上小学的男朋友来了;或是问我,你长大了之后,要取五号当太太吗?羞得我满脸通红。但是我下次去理发的时候,还是会坚持选五号。

她们不明白的是,我的坚持是建立在我对我叔叔的判断的信赖上,而并不是我特别喜欢五号剪发师傅;要是哪一天我叔叔说,五号的手艺退步了,我肯定会焦虑的问他,那我下次去理发该选几号?甚至还会追问一句,那一号怎么样?也退步了吗?从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来,我小时候是很在乎形象的。倒是年过四十之后,我对自己的形象要求随意多了,虽然还不至于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但是只要能不穿西服,我就尽量不穿。

奖状贴满整面白墙

我上中学之后,回到自己家住了,我们家住的居易新村门口,就是台一线公路,俗称纵贯公路。四十多年前,台湾的国道一号(高速公路)尚未通车,台一线公路是全台湾最重要的公路运输要道。我上小学期间,有不少大货车货柜车,深夜还在这一条省道上来回奔驰。我上中学的时候,只要被母亲责打,心理气愤,就会翻开报纸的广告栏,盯着招聘「随车小弟」的广告,暗自盘算着什么时候离家出走,或许我可以去当随车小弟,这样就可以摆脱家里的约束,并且还能乘着着大货车走南闯北。

我们村子口与台一线公路之间,有一排平房,全是客家乡亲开的小店铺。这一排商店的最左侧是一家面包店,隔壁就是「友朋理发店」;理发店的右侧,依序是一家兼卖西药的中药店,以及两家杂货店。「友朋理发店」的老板,剪发技术非常之好,我在这家理发店足足剪了六年头发。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小孩儿学习很不错,在学校获得的奖状,被他贴满了理发店的整面白墙;他的两个儿子,后来一个考上了台南的成功大学,另一个好像是考上了附近的中央大学。

我上中学的时候,念的不是一般的国中,而是复旦大学校友在台湾复校的复旦中学。复旦中学当年有许多不知道是谁发明的传统,例如:一年四季,男生都得穿长裤校长每周一都会请一位社会贤达来学校演讲,被邀请的来宾,有当朝官员,大学教授,报社社长,著名作家等等;在食堂用餐时,要等高年级的学长代表所有的同学给校长敬完礼,待校长就坐之后,学生们才能开动吃饭,其实那样的场景与在部队用餐十分近似。

▲上司令台背诵课文

复旦中学有一些传统,让学生在校期间倍感痛苦,毕业之后永难忘怀,举其荦荦大者,每周二与周四,校长会在朝会升旗后,从教务处预先准备好的签桶中抽出本日「幸运同学」,被抽中的同学必须立即跑上司令台,对着全校同学背诵该年级本周指定背诵的英文或国文课文。顺利背出来了,校长会送一支笔,以示嘉勉。要是背不出来,就得在司令台上罚站到朝会结束。

此外,周日还得到校接受生活辅导,一般都是打扫校园数小时。若是某一班被抽中的第一位同学没把课文给背出来,校长会接着抽这一班的第二位同学上来继续背,如果第二位同学也背不出来。那很好,贵班同学,包括导师,课任老师,周日全都得到学校背书。学校会派值班老师到班上连抽三位同学,只要有一个人没有背出来;抱歉,下个周日,你们全班同学,加上老师,还得继续来学校,一直要搞到全班都能够背出来为止。(《渡尽劫波两岸情缘》之五十)(王冠玺/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