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社論/辜負的年代:從時力七分之六黨員出走談起
时代力量党主席王婉谕(中)、决策委员周伟航(右)及胡堞(左)上午举行「面对过去,展望未来」检讨报告发布记者会,公布破万字检讨报告。记者林铭翰/摄影
时代力量党最近举行记者会,提出该党的总检讨报告,坦承迄今已有七分之六党员离开,目前仅剩一○九○人。党主席王婉谕说,时力不打算无声消散,会回顾台湾过去十年的问题,并预判未来十年会面对的挑战,拟订新的政策纲领,启动二次创党。
王婉谕的改革宣示说得恳切,但七分之六成员离去的事实,仍难掩时力泡沫化的悲凉。成立至今短短九年,这个「太阳花学运」催生的年轻政党,曾深受瞩目并风光一时。但成立不久党内便爆发严重的路线之争:以黄国昌为首的「自主派」,主张与民进党保持距离;另一派人马则主张「友绿」,和民进党共同对抗国民党。时力前后爆发了五次退党潮,再加上主席徐永明收贿贪渎事件冲击,政党形象重创,时力这块招牌就瞬间褪色了。
追根究柢,时代力量萎靡不振的主因,正在于它坚持当「小绿」的蒙昧无知。如果民进党仍然在野,时力选择当其侧翼,也就罢了。但民进党早已大权在握,并大肆在各领域侵犯人民权益,时代力量却还自甘充当其马前卒,它便失去了自主性,也失去了正当性。这些年来,从洪慈庸、林昶佐、黄捷、吴峥等高干一一投效民进党,即可知:选择当「小绿」,就是在帮「大哥」跑腿,再也无法积累自己的能量。直到现在,时力仍不时以追打黄国昌为乐,这种心态,基本上连一支绿网军都不如,哪里像个政党?又如何二次创党?
时力乘着太阳花的声势而起,取了「时代力量」这么一个充满壮志的党名,却撑不到十年便已早衰。说起来,它辜负了时代,时代也辜负了它。它辜负时代,是因为它无法把握成立的初衷,甘当民进党侧翼,让许多年轻世代怀着期待而来、抱着遗憾而去,它辱没了自己的时代使命。时代辜负了它,因为它诞生在民进党的卵翼之下,却误以为自己是时代宠儿;当政治热潮退烧,其发光能量燃烧殆尽,就连把它当垫脚石的民进党也对它失去了兴趣,遑论一般人。
时力若自以为还能代表年轻世代发声,那是一种错觉。十年时光过去,除成就了林飞帆、黄捷等少数政治新贵,当年许多愤慨上街的太阳花青年都经历了现实人生的辛苦和不甘,发现美好无忧的青春已离他们而去。今年初的大选,有三百多万人选择改当「小草」投票给柯文哲,其中应有不少人是「失望的太阳花」,希望给民进党一击。
再看今年六月出现在立法院外的「青鸟」,从动员方式和特定教会提供后勤补给看,几乎就是在复制「太阳花」模式。但这次行动,很快被戳破是民进党动员;所谓「青鸟」,也迅即换上另一个世代人的脸孔。这说明,民进党对年轻世代的动员永远兴致勃勃,只是在太阳花学运的残存记忆下,它的号角已失去当年的魔力。最遗憾的是,在七分之六党员出走后,时力似乎还无法认清自己「被诞生」的迷思。
从野百合到太阳花、小草和青鸟,都是年轻世代参与政治的风潮,规模及诉求各自不同。但从太阳花运动开始,其实已演变成「得势的野百合」在操控年轻世代,他们利用自己过去动员的经验和现在掌权的优势,号召年轻人上街供他们驱遣。所不同的是,当初他们自己呼唤的是「民主」,如今他们却以「族群」为毒饵,要求年轻人帮他们维持政权,这是其残酷本质。国民党同样难辞其咎,他们闷头在自己的意识形态中苦苦挣扎,却不知如何拥抱下一代年轻人,更忘了为他们发声。这真是个辜负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