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之灵 竟成「骄傲的加害者」

摄影口述杜韵飞执笔╱吴凯琳

牠并不特别,蜷缩在边缘已破损的牛皮纸箱内,在牠之前早已有数不清的狗儿有着同样的历程,被莫名所以的送进收容所填单弃养。

可他又很不一样,一早上班的收容所兽医发现牠时,纸箱里还放着一个药包,牠脖上还系着细心扎好的红色领巾,牠应该是被关爱的。

但,那张房地产广告,很刺眼。一张天真无邪的孩童的脸,你仿佛听得到他开心说着:「早点回家。」人们坐拥着华宅安身,狗儿却委身随时可能破裂的纸箱中等待着走向生命终点。

如果,牠不是被送进收容所,还可以去哪里?

因个人拍摄流浪动物临终肖像计划,而有机会参与流浪动物安乐死监督作业,这样的弃养景象,不曾少过。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人类总是如失忆般,一再被恐慌的情绪绑架,自疫情爆发以来,这座岛上的流浪动物便因为这个被不当污名化的疾病而成了祭品

根深蒂固的 「人类优先」意识形态,让人面对动物时,永远容忍不下「平等」。赫胥黎曾说:「文明人与动物之间有巨大的鸿沟,我比任何人都更为深信;我们尊崇人类的高贵,不会因为知道人在实质上、在结构上与动物一样而消灭敬意。」

我们选择对自己与动物之间的相同起源视而不见,却将自以为是的阶级强加于生物世界。正如同人类历史不断上演着族种族歧视的悲剧物种歧视也一直未曾缺席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谓的「万物之灵」,往往成了加害者

美国普林斯顿大学伦理学教授彼得.辛格(Peter Singer)在《动物解放》(Animal Liberation)书中说道:「即使动物已经不再完全被排斥在道德领域之外,牠们的位置仍然局限在接近外环边缘的一个特区里。仅有在牠们的利异未与人类利益冲突时,这些利益才能算数。一旦利益出现冲突,动物的利益立即被牺牲。」

然而,意识形态仅是源头。谈动物保护、动物权利、动物福利,必须时时告诫自己,因为当中牵涉太多面向,有太多盘根错节的未解难题

拍摄流浪动物三年多时间,即便我自己,也曾面临道德的挣扎与质疑。影像中已逝的存在,暴露了最不堪的事实;但那不堪的事实,成了这作品为何存在的争执点:你如何能面对临终前的牠按下快门?

我不时想到那只绑着红领巾的狗儿,但我一直未曾公开这张作品。这作品自身有很多故事可说,但该怎么说?

那只牛皮纸箱中的狗儿,牠的饲主,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必须放弃饲养?因为知道这间收容所在这一天将执行安乐死,可以让病重的牠,用一种或许比较人道方法早些脱离痛苦?如果这一天,收容所恰巧没有执行安乐死,那么这只狗儿的命运会是如何? 如果不送到收容所,还可以送往哪里?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助病重的牠脱离苦痛?

倘若撇开对于弃养的情绪化泛道德批评,追根究柢,弃养的发生其实反映的是整体环境与制度的不健全。

然而,动物没有能力投票表达意见、没有能力上街抗议争取自身的权利,只有我们人类能为牠们发声。若非我们总骄傲地抬着头面对自身以外的其他物种,而是低下头谦卑地平等对待,我们与动物之间,是否早找到了最适切的相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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