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我思-是独角兽还是寄生兽?
有论者援引108年修法理由中所称「近年来,违法吸金案件层出不穷,犯罪手法亦推陈出新,例如透过民间互助会违法吸金,诉求高额获利,或…虚拟游戏代币、虚拟货币『霹克币』」、『暗黑币』等,…吸金规模动辄数十亿,对于受害人损失惨重」等语,主张立法者承认吸收虚拟货币亦属银行法所禁止的「收受存款」行为,本文认为此一观点恐怕有待商榷。
首先,此修法理由是放在银行法第125条之下,但该条规范的是吸金罪获取财物的规模连动量刑的问题,并非在界定何谓「收受存款」。若立法者的真意是要补充解释或修正「收受存款」之定义,将之纳入虚拟货币,依法律体系解释,理应在同法第5条之1、第29条第1项、第29条之1修订「收受存款」之定义才对。
其二,法院实务向来在引用此修法理由时,亦未直接肯认但凡收受客体涉及虚拟货币者均构成吸金罪。而是认为,当虚拟货币在个案中只是充当「具有变现价值的计算工具」,属于现金的变形或中介时,则此行为本质上仍属收受现金,而会构成吸金罪(参台湾高等法院109年度金上重诉字第27号刑事判决意旨);但若出入金均只是纯粹收受、发放虚拟货币或点数,未提供将虚拟货币、点数计价变现、套利的功能,则基于罪刑法定原则与银行法基于金融监理而刻意垄断银行专属业务之立法目的,不认为此行为构成违法吸金罪(参同法院107年度金上诉字第83号刑事判决)。
白话解释是,假设我向不特定民众收受1颗比特币,承诺数月后还以2颗比特币,出、入金均是比特币,且民众必须先自备比特币与我交易,我不提供比特币与现金互相转换的服务,就如同我收受1个爱马仕包,承诺数月后还以2个爱马仕包一般,纵使有保证获利之约定(保证还以两倍比特币或爱马仕包),仍不构成违法吸金罪。但如果我是招揽不特定民众拿现金向我购买比特币或虚拟点数,约定数月后就偿还1.5倍的虚拟货币或点数,并提供将虚拟货币转为现金的变现套利服务,那法院将认定此行为是一种「挂(虚拟货币交易之)羊头,卖(吸金之)狗肉」之手法,而认虚拟货币此时属于「具有变现价值的计算工具」,本质上仍属收受现金存款的行为,应以违法吸金罪处罚之。
虚拟货币的兴起,使得虚拟货币交易平台被视为是一种金融创新的独角兽,但若这只独角兽沦为犯罪者规避法律禁令的掩护载体,容忍吸金犯罪寄生于其中,那这到底是独角兽还是寄生兽,就很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