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俄罗斯传染医院隔离(上)

隔离病房大楼外观。(作者提供)

今天起,我的隔离生活就开始了。

隔离病房的第一道大门就必须要刷卡进入,门口全部贴有「生化危害」的标识。我的病房在顶楼六楼,从最外层走廊进入病房后我就彻底和外界隔离了。整个隔离区可以横向分为三层,最外层是走廊,第二层是隔离病房,第三层是医护人员区。病房一内一外各一道门一扇窗,分别连接走廊和医护区。

两扇窗全部密封

面向走廊的外侧门平时基本不用,医护人员例行检查都从内侧门进。内侧门又设有缓冲间,里面有洗手台和一些消毒工具,在缓冲间内有连接病房的物品传递窗口,窗口内照射紫外线消毒灯。

两扇窗全部密封,内侧窗主要是医护人员观察病房情况用,唯一的百叶窗帘只能由医生控制。

这个两人间只有我一个人住,面积很大,除了衣柜物柜甚至还有两个迷你冰箱洗手间很干净,淋浴间足够大而且热水特别足,甚至连毛巾烘干架都在正常工作,在这里病人至少能住的舒舒服服。

到达医院先跟医生确认了身分信息,明确我没有回中国并且身边也没有人出现症状,然后做了简易试纸检测,结果是普通流感。一系列常规检查后我拿到了两个胶囊,一早一晚各一颗,一直吃到了我出院

正当我坐在床上发呆时,「砰!」的一声巨响从门外传来,是传递窗另一侧的声音,有人往里面放了一瓶输液的药,质朴中透露着一丝危险。

没等多久就有护士来给我输液。针管一个猛子扎进血管里,然后就开始往里灌药。走之前护士指着调速器说了些什么也没听懂,反正我啥也不碰就行了。

我躺在床上耐不住困意小瞇了一下,结果再一睁眼药液已经快滴没了。我僵硬地盯着药瓶,不知道怎么才能叫来护士,稍一耽误,药彻底没了。走廊和医护区空无一人,也没有护士过来给我拔针,我眼睁睁看着血开始顺着针管往回走,心想不行,再一耽误可得出问题。我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捏住针管猛地往外一扯!针被顺利拔了下来。

我坐在床边,手里捏着个针头管子里还流着血。正当我不知所措时医护区里终于有人发现了我,看她看见我时不由自主的一抖,我猜即使在俄罗斯这也不算常规操作。

又等了几分钟才终于有护士进来,没想到她一进来就说,「没事没事,这一点也不危险。」

输了液吃了药很快我的烧就退了下去。除了每天早晚的例行检查,其余时间再没有人进来过病房,我只能从早到晚捧着手机熬时间,幸好出门前老韩机智地带上了转换插头,不然这日子可就难过了。

每日除了网上冲浪,就剩下通过内侧窗户观察医护人员了。百叶窗帘时关时开,全看医护人员的心情。有时窗户大开我便和医护人员互相对视,有时百叶窗只隙着一条缝,我就像个偷窥狂一样从缝里往外瞅。

我和老韩出门前的粗心直接导致我不得不邋里邋遢地度过头三天。没有牙刷,没有肥皂,没有拖鞋,幸好我出门前带了两套换洗内衣,不然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从发烧那天算起我已经连续五天没有洗头、三天没有刷牙、每天只能用清水洗脸洗澡。幸好我这人能讲究也能糙,这么邋里邋遢我也忍下来了。

直到第二天晚上医生来检查时才告诉我,生活用品可以通过医院前台转交,备注病房号和姓名就好。

我连忙告诉老韩,让他帮忙把我急需日用品拿到医院来。当时我满脑子只想着洗头洗澡,完全忘了牙刷的存在,刚巧老韩也没想起来,这下可好了,注定刷不了牙了。不过现在发热症状已经消失,医生说如果情况稳定第三天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想着只用再待一晚就能回去,我就只让老韩给我拿了少少的几样必需品,好好地洗个澡洗个脸,清清爽爽地出院,是我现在最大的目标。

压抑得快发疯

第三天是我出院的时间,医护人员大多从早上八点开始上班,考虑到俄罗斯人奇慢的效率,我自觉把出院时间往后移了三个小时,十一点办手续不过分吧。

我收拾好东西,换好衣服坐在床上左等右等,终于有人来了。

可结果却不是我想的那样,医生告诉我为了防止意外发生需要再隔离两天。我又着急又生气又无奈,满腔希望落了个空,但是没办法只能服从医院安排,两天我还可以等。

这个病房其实是个挺不错的地方,可以躺可以坐,有网路,有插座,有巨大的窗户可以欣赏天空,还有无限供应的热水可以洗澡洗到爽。

网上有段子说「给我一张床一个手机和WiFi,我能待一辈子」,现在这个状态完美符合上述条件,但却要不是每天还能透过窗子看到来往的人影,我肯定会压抑得发疯。

大多数时间我都坐在内侧窗边的桌子旁,不停地刷手机看视频,想尽一切办法混时间。我一个人住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交流,自言自语是唯一可以说话的机会。

最大乐趣等饭吃

除此之外我最大的乐趣就是等饭吃了。在这里一日三餐都有人送,三餐时间分别是早上九点,下午两点和晚上六点,每到饭点就有人推着餐车挨个病房发餐。

食堂阿姨会到缓冲间内把食物用一次性餐具装好放在传递窗里,关上门喊一声「来吃吧」,然后就可以去领吃的了。

食物充满了俄罗斯风味黑面包奶酪无糖酸奶土豆泥是其中主力军,但每餐的营养搭配都很全面,味道也能接受,反正从不挑食的我除了第一天发烧每顿都吃的干干净净。

饭的分量不多,要是平时我肯定吃不饱,但现在整天待在医院里日均五十步,身体毫无消耗也就没有饥饿感,只能机械进食了。不过当我偶然在包里发现一个威化饼干时,嘴角还是无法抑制的流下了激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