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人也有性需求?超8500万残疾人正在面临性尴尬

11月是残疾人发声月。据中国残联的统计,目前中国的残疾人总数高达8500万以上。在日常生活中,你每遇到17个人,可能就有一个身患残疾。虽然你平时鲜少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但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世卫组织估计,全世界逾10亿人(约占世界人口的15%)患有某种形式的残疾。鉴于人口老龄化和非传染性疾病流行率的上升,预计这一数字还会攀升。

提起残疾人,多数普通人首先总会联想到“悲惨”与“艰难”。在以往与残疾人相关的影视作品中,我们也总会看到一系列关于“励志”与“温情”的情节刻画。除此之外,很难再有更具体的形象和更深入的了解。

因为残疾人对于多数普通人而言,似乎早已固化成了某种特定标签

而事实上,他们并非悲惨的代表,也不是励志的典范。

除去身体上某些方面的不同,他们和大家一样,也是普通人,也都有各种各样的需求,也渴望爱与被爱。

在几年前的残疾人发声月里,一场关于“残障与性”的分享活动,让残疾人的性需求议题首次摆上讲台。四位残障人士勇敢地站出来,公开面对200多名观众“谈性说爱”。

性欲乃人之大欲,性生活作为人类三大生活之一,与物质生活、精神生活同等重要,不可缺少。但受到传统文化的影响,对残疾人而言,重要的是能够生活自理,不给别人添太多麻烦;而性生活是无足轻重的,最好避而不谈。

包括不少残疾者本人也认为,残疾人能够做到生活自理或找到一份能自食其力的工作,就心满意足了。至于性方面的需求,则不敢奢望。就算提到医疗康复,首先想到的也是身体上的康复,很少或几乎不考虑性方面的康复。

而在普通大众看来,大多都是本能地认为:“你都已经这样了,咋还想这事呢?

更甚者还会嘲讽残疾人,“你难道没有其他的事情可想了吗?就这么想做?”

正常人认为残疾人不会有性需求,是无知也是傲慢。人作为一个生命体,并非只是一个单纯的“肉体机器”,而是有思想、有感情、以及丰富又复杂的内心世界。只是在残疾人的世界里,薄弱的自我意识使得他们对基本生活之外的需求保持了缄默。

但残疾人同样是「人」,想要被呵护、爱抚的欲望不会因为生理限制而减少,也不会因为手残了或者脚断了而消失。

在人体的全部功能中,性最能够充分体现精神与肉体相互的作用,且性的状态心理状态和社会适应状态会产生重大影响。

如果残疾人的性生活健全良好,将会促进他在残疾的条件下,各方面都最大限度地达到适应状态,使他重新感受到自己是个完整的人。因此正确认识和对待残疾人的性生活问题,有很大的实际意义

而在国内的现实情况是,哪怕残疾人可以勇敢地发出性需求的呼声,却发现一个更为残酷的问题——没有合法的性资源。

为了解放残疾人的身体和心理对性的欲望,美国早就有性义工组织。在《性义工》 一书中写道:

「美国在八十年代就有 Surrogate (性辅导师),可以帮助身障者面对他对性的焦虑与问题。「性辅导师」都受过特别训练,经过心理医师的「处方」后,可以为重度「身障」的人进行包括在内的服务,但以八次为限──以免和被辅导者产生感情纠葛 . . . . . .

美国社会能为'身障'者设想得如此周到,不仅可以让他有便利的环境完成学业,还有「性辅导师」的设计,不能不由衷佩服。」

在其他的西方国家,为残障群体提供性服务也早已形成系统化、产业化。

澳大利亚的性工作者瑞秋·沃顿(Rachel Wotton)是 “触感之家”(Touching Base)的创始人之一。自2000年以来,该平台一直致力于帮助残疾人解决性需求方面的问题。

平台上的性工作者,不仅要事先学习和残疾人接触的技巧,还必须经过严格的心理训练。

更令人佩服的是,瑞秋·沃顿是一名心理学硕士毕业的高材生,本可以找一个体面的工作,但大学期间所修的《残疾人心理学》彻底改变了她人生的轨迹。

她了解到,残疾人也是有正常性需求的,而且相比于正常人,他们的需求正被正严重地压抑着。“在文明社会,这是非人道的”,于是瑞秋想在这方面做点什么。然后,就出现了我们所看到的——她将自己的身体投入其中。

更有导演将她的故事拍成纪录片:《Scarlet Road/伟大的性工作者》,为性工作者和残疾人发声。

此后,加拿大和新西兰也出现了类似的“人道服务计划”。

性交易合法的国家(如德国、丹麦、荷兰),人们对于向残疾人提供性服务一事总体持较为开放的态度。

日本也有「白手套」组织,由接受过训练的年轻女协助员用手帮助残障者和性功能退化的老人射精,在服务的过程中,女员工禁止脱衣。

每次服务从15分钟起跳,每次要价约3500日圆。最长2小时,要价约1万7500日圆。

尽管这样的“人道服务”让不少残疾人的生活得到了改善,但与此同时,也有些人对此表示担忧。

欧洲一家面向残疾人士的慈善组织工作者就曾表示:

“当媒体谈论残疾和性问题时,人们经常提及性工作者。大多数人都希望有机会进行一次有意义的性体验,哪怕是和婚姻、孩子等话题无关,但大多数人期待的应该是由爱产生的,而不是由报酬产生的性。”

在我国台湾,也有一个名为「手天使」的义工团体,以实践、正视残疾人的性权为其理念,用双手为重度残障人士的欲望提供了一个宣泄出口。截至2019年2月,「手天使」共完成了25次服务。

「手天使」为每位前来申请的重度残疾者和视障者提供一生最多3次的免费手交服务,且不会收取任何费用,但会要求其在接受服务后的一周内写一篇感想文章。而手交之外更进一步的服务,则要看残障者是否有提出,以及性义工是否同意。

「手天使」提供免费服务给男性残障者时,以协助打手枪为主,但如果是女性残障者,任何侵入式可能都会触法,这也导致了服务对象的限制。

后来,团队开始尝试加入教导使用情趣用品的课程,透过学习使用情趣辅具,让女性残障者的需求也能被满足。

这些年来,「手天使」用欲望重新启动残障者的人生,并从所服务的残障者身上,切实地感受到他们在接受服务后所产生的变化,由此更让义工们坚信——欲望能转化成正面的能量。

这扇正在慢慢打开的窗,使得更多残障者及其父母愿意发声,让大众了解残障者也有性需求,并督促政府重视他们的性权;但另一方面,也引起了社会大众关于「手天使到底有无触法」的讨论,以及惹来情色方面的争议。

之前《时报周刊》在报导时就曾提到:根据我国台湾的法令规定,「手天使」服务的场所是在私人住处就不会构成公然猥亵,加上双方没有对价关系图利使人猥亵也无法构成;但同时也无法明确证实究竟是否有对价关系。

因此检察官认为他们游走在法律边缘,没有任何一条法律可以定罪

我国残疾人的性问题要得到改善,还有相当漫长的路要走,也许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预见实质的改善。

但是,当越来越多普通人面对残疾人的性需求不再表现出诧异与讥嘲,当残障人士越来越敢于面对自己的性问题时,便是一种认知的进步。这或许能为将来特殊人群服务制度的提升与创新提供不一样的思考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