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抗空污做起 企业家抗癌做环保

面板教父段行建。(图/黄菁慧)

有家族病史,基因检测却找不到与肺癌有关的基因,于是,段行建抗癌空气品质下手,他做了什么抗空污、抗癌的事?

早春的新竹,风里仍透着几许寒意。走进新竹梅竹庄员工住宿休息室,群创光电荣誉董事长段行建,先望向右边空气清净机,再向前望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是云雾还是空污,「窗户有没有密闭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因外面空气远比室内脏,」他认真地说。

只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就会拿出空气侦测机,侦测当地PM2.5及PM10空气品质。

这个生活改变,从段行建癌后开始。

2017年5月,段行建右肺发现有颗0.9公分阴影,在未确诊是否肺癌下,大胆决定切除。「恭喜你!」台大医院胸腔外科主任陈晋兴手术后的段行建说的第一句话,那意谓着被切除的0.9公分阴影确诊为肺癌肿瘤第1期。那一年段行建刚好70岁。

段行建有面板教父之称,是华人最早研究光电面板,也因此很早接触有毒的化学品。想到哥哥段行迪半导体业也常接触有毒化学品,于是建议哥哥做肺部检查,结果哥哥肺部也有1.1~1.2公分阴影,开刀后也确诊为肿瘤细胞。

段行建的空气侦测机,可侦测PM2.5及PM10(直径≤10微米)的颗粒物。(图片来源/陈德信)

改变①起床第1件事先监控空气

自己70岁、哥哥73岁做肺癌手术,母亲74岁因肺癌过世,是家族史吗?段行建脑中盘旋着问号。

第2年趁在美国圣地牙哥过农历新年时做了基因检测,「你没有发现任何一个跟肺癌有关的基因,但不代表未来会发现新的基因与癌症的连结,」医师说明检查的结果,给了一个肯定又模糊的答案。

段行建手术后,因切除一部分肺组织,加上从小患有气喘,只要空气不好,身体变得异常敏感,如同人体移动空气品质侦测器,深刻地感受空污的严重。

于是,段行建抗癌从空气品质下手。「只要空气脏的地方我都不会去,」段行建说,这是他罹癌后最大生活改变。

每天起床后第1件事,就是看群创两大基地新竹、台南的空气品质,如果那天空气污染严重,又非得出门,就会选择开车或搭高铁、捷运,尽量不与室外脏空气接触。

「吃可以选,喝也可以挑,但空气完全无法选择,空污的可怕是每个人都逃不掉的,」他对前来专访的《康健》记者说:「今天你要来访问我,你必须出门,无法因为空气不好而不来,这是没办法、没选择的。」

室外空气无法要求,但室内空气品质却可以掌控。

「段董认为员工平常待在办公室时间很长,公司应该提供干净的空气,照顾员工的身体健康,」群创光电公关经理郑雅莉说。当时的董事长王志超主动下令,将群竹南、台南办公室的空调全部检查加装高效率微粒滤网HEPA。经实地测试,办公室外是重污染,进入办公室污染变得很轻。「现在不论是在竹南或台南,群创的办公室都是全台湾空气品质最好的,」段行建自豪地说。

但空气无所不在,空污看不到摸不着,却如影随行。连医界都承认,对付PM2.5一点办法也没有。

世界卫生组织更警告,空污每年导致全球700万人死亡。

「每个人可以吸到干净的空气,这好像是人民最基本的要求吧!」人生70才开始,癌后段行建站了出来,成为第1位抗空企业家,面板教父从此展开赶走空污抗癌行动

改变②用企业影响力,启动抗空污革命

2017年秋天,成功大学环境工程学系教授吴义林坐在群创台南办公室,他正为段行建分析台湾的空污问题。

吴义林第1次见到段行建就直言:「群创集团本身应该要身体力行,你可不可以不只是做到符合法规的标准,而是做到业界标竿?」吴义林认为,群创如果能做到业界标竿,就能带动业界减少工厂排放污染。而台湾的固定污染源(工厂污染源)占了三分之一。

段行建换位思考来抗空污,如何让空污可被控制、预测及预防?以群创面板龙头地位及影响力;以掌握面板产业制程精准度;以企业强大的效率与执行力抗空污,掀起了光电面板业的抗空污革命。

●身先士卒,先革自己的命。

群创不仅每年投资1.8亿元的设备,降低制程污染排放,更即时监控排放管理,并与中山大学合作,以回收循环方式,3年降低空污排放10%,明年更要求挥发性有机物去除率达92%以上超高难度。

●以面板龙头的地位,群创希望200家供应商3年达成自主减排。

若供应商不会减排,群创公开分享方法;再不会,请专家教,如果供应商3年达成自主减排,群创订单优先给你。

「去年景气反转,连群创获利都衰退9成,但他们规模大,拿得出1.8亿元投资减排设备。我们规模小,去年已经亏损,生存都很困难,要花好几百万投资减排设备,真的很难,」一位供应商私下说。

但减排降污却能赚钱!群创用数字鼓励供应商。事实上,群创采循环回收化学品大降消耗量及使用量,年回收再利用价值已达26亿元。此外,群创与大学合作减排,回收成功模式也推展至餐饮、饲料、石化及钢铁产业,以企业影响企业,「只要每个产业龙头来做,效果一定大不同,」段行建认为。

继去年7月群创抗空污大会后,得到南科管理局全力支持,与园区数百家厂商达成抗空污行动。

●呼吁企业公开排放数字,资讯透明化以做为下一步的减排依据。

目前各厂商只有揭露是否在标准的范围内,但未揭露确实排放数字。

吴义林惊讶段行建真做到了,「他是个说话算话的企业家,真的很难得,在短短时间群创做到企业标竿,更影响其他企业。」

「固定污染源占三分之一,工厂排放的空污在法规限制下已减少60~70%,」吴义林强调,但汽机车的移动污染源,香火、餐厅油烟等逸散污染源及境外移入的污染源,却一点都没减少,这才是国人健康的无形杀手。

勿霾苍穹」计划运用数位科技与互动设计,在全台湾各地举办实体影展,希望借此让一般民众更加了解空污议题,并起身采取行动对抗空污。(图片来源/群创教育基金会提供)

改变③走入人群,唤起人们重视空污

于是,低调的段行建直接走进人群唤起人们重视。「如果要吸毒,请来大林蒲,这里的空气比毒还更毒,」高雄大林蒲居民说,因为他们居住在800多根烟囱包围的环境下,……这是群创教育基金会出钱出力拍摄《浮尘之岛》的影片片段。

段行建以群创教育基金会董事长身分,号召25位知名导演如王小棣等人,拍摄25支短片,真实记录台湾空污样貌,推出《勿霾苍穹》空污行动影展,在台湾北中南三地展出,以唤起国人对空污严重影响健康的认识与重视。

这个行动影展与影片,1个月就吸引17万人观赏。「我们将以强硬防治态度抗空污,」台中市长卢秀燕在影展中公开宣布。此外,王品集团执行长杨秀慧也亲自到影展现场,这代表台湾餐饮业龙头王品加入反空污阵容,因为餐厅的油烟排放也是台湾重要污染源之一。

「但很多年轻人看完这些微电影后把它当恐怖片,」段行建无奈地说:「人们都不关心自己的健康,每个人总觉得自己是那个例外,直到自己、家人生病,才问为什么是我?我也是,大家都是。」罹癌后的他深刻地体会,「但台湾禁不起这样一直下去,如果再不注意,30年、50年,台湾一、两个世代,癌症发生率一定会大爆发,」他为台湾下一代担心。

《勿霾苍穹》行动影展中有个互动游戏区,里面有辆脚踏车荧幕的正前方。用力踩脚踏车,荧幕里空污云雾就会一点一点消散,踩得愈快,黑色云雾也散得愈快,最后露出蓝天。但只要踩慢一点,黑色空污就会增加,如果停下来,整个画面就会布满黑色云雾。

癌后的段行建使尽全身力气踩着脚踏车的踏板,不仅自己踩,更号召企业、专家、学者、官员、导演、医师、民众一起加入用力踩。因为这是辆不能慢、不能停的脚踏车,即使现在还看不到空污云雾消散。段行建相信,只要大家团结努力,有一天一定会踩走黑色空污,踩出台湾的蓝天。

段行建 肺癌第1期│癌后2年

1947年生、美国史丹佛电机博士。现任群创荣誉董事长、群创教育基金董事长。曾任群创光电董事长;友达光电、联友光电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