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视界》老戏骨金士杰 演活剧场人生
资深演员金士杰,40年前从兽医工作转换跑道,毅然投身剧场,接受专访分享他的故事。(张铠乙摄)
1991年表演工作坊舞台剧《暗恋桃花源》,林青霞(右)、金士杰(左)担纲。(本报资料照片)
台湾小剧场先锋兰陵剧坊40周年,孕育了金士杰(后排左三)、赵自强(后排右二)、杨丽英(中)等杰出表演人才。(本报资料照片)
金士杰2015年演出当代传奇剧场改编的《等待果陀》,与同剧演员一起合影。(本报资料照片)
享誉华人世界的资深演员金士杰,是个演什么像什么的戏精,40年前,他从兽医工作转换跑道,毅然投身剧场,和一群同样热爱舞台的青年,合力创办兰陵剧坊,白天做苦力,晚上排戏,他说自己当年像苦行僧一样,「在一无所有的年代,也没有前例可循,我们专注在对表演的热情,别无所求,反而酝酿出巨大的能量。」
今年是兰陵剧坊成立40周年,本报特别专访金士杰,与读者分享他的剧场人生,以及面对严峻的表演环境,如何以顺处逆,随时做好准备。以下是金士杰接受专访摘要。
人要有点浪漫 否则枉费此生
问:谈谈您的童年生活。
答:我从小就是个文青,读大量的书,也喜欢写字,我在屏东海边星空下的小房间里,总想着有一天要到远方去,要做点什么事。我的父亲是军人,也是资深京剧票友,我叔叔还会拉琴,虽然我一直对京剧没有太多涉入,但京剧是我成长中不可或缺的存在,我到很后来才领悟,原来京剧也是我戏剧人生里的「乡愁」,只要一听见戏曲的声响,童年的回忆都回来了。
我的母亲是一名基督徒,基督信仰对我影响很深,善与死、罪恶与道德、好人与坏人、瞬间与永恒等,连带让我对存在主义、虚无主义都有浓厚的兴趣,也找了很多书来看,但读书有时是快乐的,有时是迷路的,我有阵子为了反抗体制,渴求离群索居,甚至还考虑出家,这些想法就是浪漫,但我认为人就是要有一点浪漫,否则就枉费此生了。
白天做工晚上排戏 吃苦当补
问:您在什么样的契机下踏入剧场?
答:屏东农专毕业后我告诉爸妈,想到台北做事,但确切要做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我在离家的那天,到爸爸的办公室跟他道别,他苦劝我留下,但知道说服不了我后,他说要去洗把脸,我知道爸爸在哭,当下我就决定我不要去台北了。我是那种自许要拯救世界的人,但我却连爸妈的感受都照顾不了,我决定先留下来,让爸妈安心,也到农场当兽医,过养猪的生活。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我想说给家里有交代了,又背起行囊,这次我是真的要离家了。到台北后,我认为我的脑细胞很神圣,要用在创作上,所以我不做耗脑力的工作,白天做搬运工,晚上动笔写作、试着写剧本,我不觉得搬东西是苦差事,反而觉得是练身体,感觉好得不得了。
我认为1970年代的「江湖」(指艺文圈)是很小的,我还没入行前,只是走在路上、看个画展,也会认识艺文界的朋友,后来因缘际会下,被作家张晓风的夫婿林治平,找去参与基督教艺术团契,在戏剧作品《和氏璧》里饰演「村民戊」和「官员乙」,成为我演员生涯的第一步。
问:请您说说兰陵剧坊经验。
答:兰陵剧坊的特色是着重身体训练,指导老师吴静吉告诉我们,一开始不要以演出为目的,就是专心地玩,虽然过程中有很多伙伴想退出,毕竟没收入、也没有要上台表演,看起来根本在浪费时间,但一年半过去,我们逐渐累积表演的实力,在推出首部作品《荷珠新配》,一举打响名号,观众在台下的笑声、掌声之大,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我在兰陵剧坊学会最珍贵的事情,就是要做打不死的顽童,永远不去想竞争,但同时保持竞争的乐趣;我们不喜欢框架,玩出趣味性、玩出价值,在严谨中带点荒唐,在规矩里找到可发挥的空间。这样的信念一直影响我,不管是演悲剧、喜剧、荒谬剧,我都能保持欢快心情,我永远都能听见我内在小孩的欢笑声。
这样的训练方式,当然可以复制到现在,而且可以一直沿用下去。
台湾演员观众 少了点「饥渴」
问:您认为目前台湾表演艺术界缺少了什么?
答:就我个人粗浅的观察,我感觉现在不管是台上演员,还是台下观众,都少了一点对表演的「饥渴」。当然观众们都很厉害,知道何时屏气凝神,何时给予热烈掌声,但我感觉大家不是太「饥饿」地来吃我「这顿饭」;舞台剧作品要追求的是让别人难忘,这些年倒是比较朴素,不够「饥渴」,感觉吃个甜点、点心就可以。
年轻时我很迷恋作家纪德的散文《地粮》,里面谈论孤独,也谈论「没有欲望,就没有一切」,我很喜欢贾伯斯说的「stay hungry,stay foolish」。我想说的是,回到饥渴的位置,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