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岛屿的可能性:当北岛不再漂流

大陆诗人北岛,曾多次跟诺贝尔奖擦身而过。(图/翻摄自中国人民网

作者戴晚郎

北岛这个名字,大众比较熟悉的大概有三个人:日本蛙王」北岛康介有江蕙之风,因为年年上红白大赛上到烦、2013年宣布不再唱「红白」的日本演歌天王北岛三郎。再过来,就是大陆诗人北岛了。不过诗人北岛跟上述两人没有亲戚关系,北岛是笔名,他原名赵振开。

今年3月20日,北岛获得号称「国际诗坛三大权威奖」之一的「金花环奖」(Golden Wreath Award)。这则新闻在华人世界报导不多、篇幅也不大。 原因之一,没几个人听过「金花环奖」是「啥米碗糕」。之二,这个奖对北岛来说太「小儿科」了。因为,北岛原本是要拿诺贝尔奖的!只是,当最好机会擦身而过后,你永远不知道这个奖下次什么时候才会来、或者,究竟会不会来。

如林夕在陈奕迅《爱情转移》歌词里所写的:「回忆是抓不到的月光,握紧就变黑暗」。关于北岛和那时候、那些人,真的是「讲起来天就黑一半」!这个时间线上的魔术数字,叫「六四」。

北岛崛起于1970年代末至1980年代大盛的「朦胧诗派」。「朦胧诗」说的不是「月朦胧、鸟朦胧」的风花雪月,它的精神内涵主要有三个层面:一、借着朦胧手法来揭露黑暗和批判社会。二、透过黑暗中的朦胧寻找光明。、三、在人道主义基础上建立对「人」的特别关注。

在包括顾城舒婷杨炼等「朦胧诗派」代表人物里,北岛上承伤痕文学、下启「朦胧美学」,他的诗句总是最锋利的刃,迅速在你的心坎里划下难以消除的刻痕。例如他早期的代表《一切》(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压轴四句: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跌宕的韵句沈郁、强烈的矛盾对比意象散发出巨大的情绪感染力。又例如他的另一名篇《回答》起首两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种格言式的沈痛诗句,会让人读过后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相较于舒婷的温暖、顾城的童真、或是杨炼的「古典桃花源」,北岛的诗无疑是更贴近疯狂「文革十年」后「一无所有」的中国社会和群众。因此,他很容易被归类为「异议者」,成为1980年代的「意见领袖」之一。

蓬勃的经济改革开放,幻构出「自由民主即将到临」的假象。于是,在天安门广场悼念前总书记胡耀邦集会上,学生及异议者向中央「摊牌」(名之为「要求对话」)。 双方都打死不退让,终于引爆震惊世界的「六四」事件。

之后,这些异议者:包括魏京生刘晓波方励之崔健、北岛、高行健等人,及学生领袖吾尔开希王丹柴玲等,或被关、或沉默,或流放、或逃亡,甚至客死异乡(方励之)。一场民主风暴,烟消云散。

北岛也变成了「漂流之岛」,一度旅居瑞典等七个国家,他的诗歌开始在全世界传播。当中文的声音大到让诺贝尔文学奖不得不考虑颁给中国人时,北岛经常是名单上的候选人。高行健得奖前的那几年,他更是呼声最高的大热门之一,一时间「北岛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人」,传闻甚嚣尘上。

但高行健以法国人身分得奖(2000年)后,加上「六四」远去,北岛的行情开始坠跌。2003年后,北岛「南归」,开始在香港中文大学任教,并且多次回到中国。

德国汉学家瓦格纳(Rudolf G. Wagner)曾批评说,北岛出国后所写的诗「没有长进」。若其言中肯,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六四」已远,那个时代、那些人、那些养分,都已经不在了。

2011年莫言以中国人身分拿下诺贝尔后,北岛短期内获得诺贝尔奖已几乎不可能。这个「金花环奖」,算是一个安慰奖吧?但诺贝尔会不会在北岛晚年时再颁奖补偿他? 不知道,毕竟,我们还不知道一座、 或是这座岛屿可能性

●作者戴晚郎,新北市汐止,大毕,自由业。以上言论不代表本报立场。ET论坛欢迎更多参与,来稿请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