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考纳斯,享受立陶宛的"故都的秋"
从立陶宛首都维尔纽斯到第二大城市考纳斯,大概两小时车程,全程高速。原本是极轻松的旅程,谁知刚下高速,车便出了问题停在路边。呼唤救援换车,结果租车公司派来一辆拖车,把我们连人带车送去考纳斯机场换车。
走进租车区大堂,居然空无一人。拖车司机告诉我们,工作人员马上就到。去旁边机场大厅买瓶水,发现里面除了小超市的营业员外,居然也没人。问过才知道,此时是下午四点,当日已无航班,机场下班了。
作为自驾党,我很少接触欧洲小城市的机场,不过脑子里并非没有“机场下班”的概念,可下午四点下班的机场还是让我有点晕。查了一下才知道,考纳斯国际机场的运营时间是周一到周五的上午八点到下午六点,每周六的上午九点到下午三点,周日全天休息,今天正是下午三点下班的周六。至于航班,可及德国汉堡和法兰克福、爱尔兰都柏林、挪威奥斯陆、英国伯明翰和伦敦等,不过数量有限,甚至连去本国首都维尔纽斯的都欠奉,毕竟开车才两小时,谁闲着没事坐飞机。
作为立陶宛第二大城市,考纳斯的机场完美诠释了“小国寡民”的定义。拿到新车,从机场出发前往考纳斯市区,不过十几分钟路程。
考纳斯位于涅曼河及其支流尼亚里斯河的汇流处,人口30万左右。1920年到1940年间,它曾是立陶宛首都。
一场秋雨让考纳斯古城罩上一层水汽。城中头号地标——考纳斯城堡旁就是一个大停车场,沿河而建。因为风大,河水也仿若奔流,绿道与之平行,偶有人在跑步。两岸建筑不多,树林一派秋色,视野空旷,云层极低,而且颜色多变,更添苍茫效果。见惯了欧洲的蓝天,偶尔见到这等奇景,感觉也不错。
考纳斯城堡倒是让儿子发笑,非说这城堡跟他差不多高。也难怪这么说,因为他过往所见城堡都高高在上,考纳斯城堡不一样,它是平地城堡。
考纳斯城堡
这座建于13世纪的城堡是立陶宛最早的防御工事,墙体厚重。与波兰和波罗的海三国地区的其他城堡一样,它也是红砖结构,圆顶塔楼上布满射击孔。
以“城堡”二字而论,它确实显得有点“寒碜”,个头不高,范围不大,建筑更与宏伟无缘。不过,复建的它其实源自一片残迹,仅是当年局部。据载,1362年,十字军东征时曾在此受阻,围攻了三个星期才杀进城堡,并毁掉了城墙。几年后城堡得以重建,但后来又因旁边的尼亚里斯河河水泛滥而遭冲毁。如今,当年的护城河犹在,一座木桥可进出城堡,不过河水早被抽干,取而代之的是茵茵草地。
城堡与市政厅广场之间仅一街之隔,走在狭窄街道上,一辆辆车子在石板路上驶过。令我意外的是,所见多为豪车,即使是首都维尔纽斯也远远不及。查了一下,考纳斯工业发达,在立陶宛占比极高,难怪车子也比维尔纽斯气派。这里的商业也让我惊讶,晚上九点多,市郊的大商场和超市仍灯火通明,远超西欧国家的营业时间。
曾是经济和文化中心的故都
公元9世纪已有人聚居的考纳斯,正式建市时间是1280年,1408年获自治权。十字军东征后,商业渐渐兴旺,市集广场也是在那时形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的商业气氛都比维尔纽斯更加浓厚,是立陶宛的经济中心。
城堡,昔日护城河已是茵茵草地
与此同时,它还是文化中心。在维尔纽斯的旧货市集上,我曾见过一款150周年诞辰纪念币,主角就是诗人和神甫约纳斯·麦洛尼斯。这位生于1862的诗人,1932年去世于考纳斯。1888年从考纳斯神学院毕业,1891年正式成为神甫。1895年出版第一本诗集《春之声》,1907年出版的《在年轻的立陶宛》被誉为立陶宛文学抒情诗典范。1920年发表的《我们的穷人》以爱情为主题,辅以讽刺辛辣描写,讲述立陶宛独立之路的社会状况。后期作品有历史戏剧三部曲(《凯斯图蒂斯之死》、《维陶塔斯投奔基督徒》和《维陶塔斯国王》)。其作品多反映立陶宛人民争取民族独立,反抗沙皇专制独裁统治的历史,当时极具社会意义,后来也是历史观照。1909年起,他担任考纳斯神学院院长,直至去世。作为立陶宛历史上最优秀的诗人,考纳斯留下了他的雕像。
相比之下,中国人更熟悉的茨维尔卡反倒未曾在此留下什么痕迹。这位前苏联时代的作家在考纳斯开启写作之路,著有诗集《第一次弥撒》、长篇小说《哺育我们的大地》和《工匠和儿子们》等,多为农民题材。当年因时代性与倾向而为人熟知,后来却也因此被人遗忘。而中国人之所以会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是因为他的《夜莺之歌》被选入北师大版语文六年级上册课本。
1947年去世的茨维尔卡,生前荣耀早已雨打风吹去,考纳斯的自由大道也不复旧观,而是改造为欧洲城市的林荫大道格局。约纳斯·麦洛尼斯反复书写的维陶塔斯国王,倒是在大道尽头拥有一座雕像。维陶塔斯大帝是立陶宛独立的象征,是中世纪立陶宛最强大的统治者,也难怪在立陶宛总能见到维陶塔斯大街之类的地名。
考纳斯连接一河两岸的那座大桥就叫维陶塔斯大桥,几个世纪中一直是立陶宛最长的桥。倚桥望向老城,满眼黄叶与红瓦,正是欧洲最美的秋景。一截白色塔尖在黄叶与红瓦间挺立,那是考纳斯的“白天鹅”。
圣洁白天鹅,考纳斯人喜欢在此结婚
考纳斯最美的地方,无疑是市政厅广场。这是一个砖石广场,雨后痕迹在阳光下缓缓消失。被称作“白天鹅”的前市政厅占据C位。
建于1542年的前市政厅,通体洁白,兼具巴洛克、古典主义与哥特式风格,53米高的钟楼如白天鹅的长颈。早年曾是东正教教堂,后来曾是沙皇行宫,之后做过市政厅,如今是陶艺博物馆,还是当地人最热衷的婚礼举办地。
被称为”白天鹅“的教堂
南边粉色墙身的圣方济各教堂是典型巴洛克风格,与白天鹅交相辉映。东北角的红砖教堂,塔楼不高但外表沧桑,正是考纳斯最早的红砖建筑——考纳斯大教堂。
与“白天鹅”隔广场相望的那排斜顶建筑,都是餐厅或咖啡馆,多半是立陶宛地道风味。随便找了一家坐下,等菜时望见墙上的老照片。餐厅主人想必是球迷,老照片多与篮球有关,其中几张足以让我暴露年纪——1988年汉城奥运会篮球项目的半决赛,大卫·罗宾逊领衔的美国队不敌前苏联。我虽未能看到这场比赛的直播,却在数年后看到了重播。
当时的前苏联男篮先发五虎中,四人来自考纳斯队,包括进入NBA名人堂的萨博尼斯,将“欧洲步”带到NBA的马修利奥尼斯,还有库尔蒂奈蒂斯和霍米丘斯。换言之,是立陶宛人击败了美国人。
这并不是考纳斯篮球仅有的辉煌,后来,伊尔戈斯卡斯和贾斯科维休斯接过了前辈的衣钵。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体育被赋予了过多的政治意义。考纳斯篮球的存在,并不仅仅为了那一次奥运会的荣光。曾经连续三年夺得前苏联篮球联赛冠军的考纳斯队,曾是立陶宛人内心认同感的来源。就像“白天鹅”一样,是立陶宛历史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