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玮/万青之外,你不能不认识的当代中国之声

冬野(左)过去演唱会彩排,曾邀卢广仲当嘉宾。(图/索尼提供)

张书玮,《Fountain新活水》杂志专栏作家

语言变化的,诗是变化的,流行音乐同样如此。我们看着这些音符下的文字,总想看出一些端倪来。香港的流行歌似乎是工整规矩,台湾的似乎是闲散清新,中国流行音乐里,文字的游溯轨迹好像很难说明。

那里的流行音乐太不安分无法停歇,不停在变换语法,当宋冬野的第一张专辑在台北被一抢而空时,他也绝不是唯一的水流。中国的创作人还有其他声音,其他语汇。这些语言与他们的音乐相遇,说出漂亮的句子篇章。他们有的还是小众,有的已经逐渐主流。在数不清的歌手中间,我们找到这些说着真实语言的音乐人,把他们闪光的片段挑出来,呈现在这里。

宋冬野:看似身在其外,实则身在其中

宋冬野依然是中国新一代唱作人歌词创作的佼佼者。在〈年年〉这首情歌里,他说自己不是万晓利,也不是李志,这自白在甜言蜜语之中尤其诚实。他的音乐之所以让人印象深刻,往往就是歌词之中的光芒。

他的歌词看上去嬉皮笑脸没有正经,却可以在最恰当的位置放入一击即中的话,对比或反衬之下,便显得之前的嬉皮笑脸都是嬉笑怒骂的一部份,玩笑或者是一种保护。他在歌曲中大量自嘲,毫不手软。〈抓住那个胖子〉就是调侃自己的音乐里最敢讲的一首:

谁敢跟我比啊大号加肥一米九我都买不着衣服

就这样自我嘲笑了两段之后,他突然话锋一转,「胖子的心都是细腻的」,开始向自己的爱人表白。这样的转折是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他在早期的歌词创作之中常常使用这样的方法,技巧纯熟又带灵性,仿佛整首歌跃上了另一个台阶,却又因为前半的扎实和细致也不会显得割裂。在另一首〈嘿,裤衩儿〉,他大半部分都在写自己养的名为「裤衩儿」的猫。但同样也不忘使用这种手法,借着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人猫对话,将自己对女友和对社会的看法见缝插针埋进去,为这首歌增加了语意上的变数,反过来在听众脑中他创作者的形象又更加丰满。

雪泥鸿爪》的年代他有不少极犀利的歌,放在如今中国的审查制度下恐怕很难问世。〈佛祖在一号线〉中他写:

十几岁的少年不服从体制就没法活着觉悟者也不稀奇他们早已卧轨了Google走了它知道的太多了感谢国家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和桥北》以及之后,宋冬野也在飞速地成长。他加入了大量诗意化的语言,不经意注入了许多一再重复的意象,比如鸽子,比如南方,仿佛成为了他歌词之中的梦境呓语。这些诗意带出不可言喻的美感,他的〈卡比巴拉的海〉这样开头:

当你又泪如雨下就变成七月的模样我是腐烂了花期凶手你是藏起花瓣的牧童

这几年宋冬野变得愈加低调。去年他推出的单曲郭源朝〉,歌词走向更加晦涩难懂,也更唯美的修辞和书写方式。他在这首歌里编织了大量典故,用一个过来人视角,看似身在其外,实则身在其中。

你我都一样将被遗忘你我山前没相见山后别相逢

这样的感触与他近年的遭遇不无关系,也因此在过往大大咧咧的嘻笑之后,加添了无法细说的悲凉。当初的他可以一笑置之,万事浮云,而如今得到又失去,被聚焦之后又消失,这样的落差之下,那种悲凉也就有了注解,也更加触动人心。

五条人:歌词好像镜头,把众生相都拍了进去

五条人本身已经无须多做介绍。无论在中国还是台湾,他们都备受肯定,也处在创作高峰期。乐队曾在一次访问说中说,音乐比语言重要。有趣的是,他们常常在自己的音乐里使用的海丰话,本身就是一种极富有音乐性的语言,而五条人也灵活使用了这样的音乐性。

《一些风景》专辑的第一首歌〈曹操你别怕〉显然就是其中范例,在不断重复的木吉他声烘托下,五条人用海丰话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次乡间冲突,根本也不用唱,只需要说出来,海丰话的跳跃性已经有足够的韵律感

十多个人比脚比手喊道你们敢来我乡里踏我的田?Pu母啊!

兄弟两人畏缩慌张的样子,也在这样的「说唱」之中,跃然纸上。副歌与〈抄电表〉相似,不断重复的「我在这」、「抄电表」,似乎像是一种咒语,一种巫毒,实则是乡野生活的再现,五条人直接将生活语言放入歌词,成功以浮世绘般的镜头感,写出了他们眼中的众生相,乡官,小镇居民,低收入的劳动者,歌词好像是镜头,把他们都拍了进去。

从《广东姑娘》开始,他们也用国语写歌,却并没有执著于标准的发音,依然用自然而平实的口语来书写和演唱。〈梦幻丽莎发廊〉变本加厉,将这样的视角推而广之,去向更远的思考。

〈阿珍爱上了阿强〉这首歌词只有六行,五条人用寥寥数语写了些毫不惹眼的夜景,再在结尾处这样写:

虽然说人生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爱情确实让生活更加美丽

●本文节录自《Fountain新活水》,全文详见连结。以上言论不代表本网立场,论坛欢迎网友参与,投稿请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