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玮／弹劾？─弹劾风暴是一场政治豪赌（下）
▲美国总统川普与乌克兰总统泽伦斯基爆出「通乌门」丑闻，两人曾在联合国大会期间会面。（图／路透）
●周天玮／专栏作家，美国金融与国际投资律师，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法学博士，曾担任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和复旦大学法学院访问教授，著作有《法治理想国：苏格拉底与孟子的虚拟对话》，在中西哲学与东西方比较课题别有心得。
九月底美国国会众议院议长波洛西宣布对川普总统展开弹劾调查，事情的直接起因是川普总统在7月25日与乌克兰总统泽伦斯基打一通道贺电话的当时，要求乌克兰调查2020美国总统竞选对手白登和白登的儿子杭特和乌克兰交往不当，涉嫌贪腐。这通电话的不寻常状况，随即在8月由一名政府情报官员根据国安和国务系统的6个消息来源写信揭发，指控川普堂而皇之招徕外国干预美国选举，简直大逆不道。消息一经披露，瞬间谣诼纷纭，波洛西顶不住党团内部、特别是来自于进步派议员施加的空前压力，于是不惜代价，决定对川普总统展开弹劾调查。
川普总统上任以来，面对的指控不断，虽然好不容易通过了「通俄门」这一关，但是民主党控制下的国会各委员会极为不满，所以跃跃欲试，不计成败，有至少三个委员会迳自号称进行弹劾调查。可依法弹劾调查必须经过众议院全员多数决方能正式启动，而波洛西始终有所顾虑。权衡轻重，弹劾是波洛西一直不愿意跨越的门槛。
九月底出现的戏剧性变化，是波洛西的心理障碍经此「电话门」（或称为「通乌门」）的爆发而一举突破。她终于断然明确表示了弹劾调查意向。如今启动弹劾程式所欠缺者，便是众议院的多数决，不过议长意向明确，民主党控制多数，而全美经济虽好，媒体氛围不利于川普。
对川普的弹劾程式正式展开，目前观察，机率很高，但是弹劾是否最后能够达成，要看许多因素。首先究竟「电话门」的严重程度有多大？判断严重程度的客观指标，是川普滥用权力、打击政敌、为求胜选的情节。招徕外国干预美国选举，是总统无法承担的天大罪名，所以话题长了翅膀，容易迅速延烧。川普为平息众怒，当机立断，立刻公布了他与泽伦斯基的电话记录。从记录来看，他的谈话不够慎重，但似乎不足以构成任何联邦罪状。而且他的托词是，他要求泽伦斯基是为了要调查海外贪腐，这是总统的正当职责，而不是为了要打击政敌、但求胜选。
川普要泽伦斯基帮忙调查的事项，涉及乌克兰一家公司在2016年掌握到的美国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的伺服器内容，无关本次选举。当他们的谈话继续说到前副总统白登和白登的问题儿子杭特，川普特请乌克兰调查白登本人竟公然吹嘘自己在担任副总统职务任内施加压力（据称以援助款为条件）摆平了乌克兰检察机关对儿子的调查。在欧巴马总统任内，白登主管乌克兰事务，可儿子杭特毫无专业背景却在一家乌克兰天然气公司担任顾问，每月收费5万美元，累计收取了数百万美元的顾问费。白登家族的这件丑闻其实显然应该追查，只不过川普既是总统又是候选人，面对竞选课题理应避免动用总统职权，否则必然招惹滥权之讥。但是即便如此，川普和泽伦斯基的通话记录并没有显示出他在提出要求调查的时候附带任何对价条件，而且泽伦斯基最近也澄清并没有感到川普在当时或事后对他施压，所以整体而言并无不当。
▼民主党总统参选人白登在这一波丑闻冲击下，很难存活。（图／路透）
问题的关键在于尽管富于经验的宪法和司法专家普遍认为目前披露的证据川普不足以构成犯罪，可是美国大选在13个月之内就要举行，大选年一切趋于政治化，而弹劾总统这样一件大事，与其说是搞法律，不如说是搞政治。川普创造就业机会的能力超强，过去一年每个月平均创造17万3千个就业，导致民主党选情低迷，频频呼唤经济衰退而衰退不至，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始终认为美国的经济情况良好。民主党知道这样下去，是选不赢的。川普言多必失，这次送枪给民主党，可以说是咎由自取。民主党于是整体陷入弹劾亢奋，要在选前持续确保话题烧烤川普。
至于即使遭到弹劾，川普最后会不会去职？那要看共和党控制下的参议院会不会给出67票予以定罪。目前判断概率很低。大选年的共和党可能空前团结，飙出反弹。
波洛西不会不了解弹劾难度，根据判断，她的算计是先屈从于党内进步派的压力，巩固她的领导地位，然后迅速力推弹劾，试图在耶诞节前交付院会表决，如果表决通过，正式弹劾，便在明年一月交由参议院审理定罪，叫川普下台。而如果明年一月不能成功定罪，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来得及拿剩下来的9个月改弦易辙，设法利用弹劾话题余威选赢川普。
届时与川普竞选的民主党候选人会是何方神圣？看起来已经不可能是白登。白登在这一波丑闻冲击下，很难存活，川普更接着还击白登曾经在2013年12月让杭特随同白登坐空军二号专机飞往北京，后来从中方拿了疑似15亿美元的基金投资巨款，应该彻查。这样的事情，如果属实，在如今美中氛围下自然对白登极为不利。
而且国会共和党不是省油的灯，共和党少数党领袖麦卡锡写信要求了波洛西，规范和程式必须理清，弹劾调查必须暂停，直到全员投票授权方得展开。白宫并且扬言，如果没有众议院全员投票授权弹劾调查，白宫可以不必给与合作。
对于这第二击豪赌，共和党上下已经如临大敌。（看上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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