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国防部不冤,洪仲丘有辜」一文

▲25万白衫军上凯道送洪仲丘,有如降下八月雪。(图/网友李建升拍摄)

赵武灵

所谓物极必反,事实上因洪案已经在各类媒体与网路上沸腾了整整一个月,除了让不少人感到愤怒或不解外,也引发了部份现/退役人士提出的反面观点:例如将死者形容为「有抗命习惯,自恃退伍在即、将即掉头走人下士,对于长官大屌不甩。」「不长眼,靠势,拿翘。」所以长官「为了树立权威」而「枉法罗织入罪」,「只不过阴错阳差,所以直着进去,横着出来」等等。

先不论这些对死者的评价是否有据(因为同样有反面声音表示,洪仲丘会为士官兵着想,代站安官好让所属先用餐等等说法),今天有人说「关人禁闭的是」一个士官长整人致死的是「一个」戒护士,真相就应在这两人身上。「一个下士,部队里最小的官,能够惊动一个官拜上校的副旅长亲自督阵,必欲关其禁闭而后快,显然这个下士素行不良,是问题人物」;我想这种态度,很可能不仅是包括我在内,25万上街头的朋友要听到的「真相」,更应是宣示「大破大立」的国防部长,要面对甚至革除的陋习

身为一位研究军事又写文章的人,之前在「敬答一位海军军官的PO文」中,也有网友询问我,能不能为军中管理与服从写一篇文章,既然刚好有这样多的机会,我就把一个在下以为是典范的例子,举出来给各位: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是1938年,当时不过是位上校的「沙漠之狐隆美尔(Erwin Rommel),在Wiener Neustadt军校担任指挥官时,对学员生的训勉:

Be an example to your men inyour duty and in private life. Never spare yourself, and let thetroops see that you don't in your endurance of fatigue and privation. Always betactful and well-mannered, and teach your subordinates to be the same. Avoidexcessive sharpness or harshness of voice, which usually indicates the man whohas shortcomings of his own to hide.

在下的简译是:

在你于公的职责和私人生活方面,一定要成为手下表率;永远不要原谅(放松)自己,然后让手下看到你不能忍受疲倦与匮乏;永远要保持机敏与礼节,还要教导所属亦应如此;避免那些格外尖锐或粗鲁的话语,因为那通常代表一个人要隐藏自己的缺点(时才会如此)。

笔者浅薄的见解,实以为这位德国名将对领导的认知,和我国古代各个兵学家提的为将(领导者)之道,实不谋而合,两相辉映。

再回到洪案来看,在缺乏实据的条件下,笔者不会也不能采用阴谋论的观点,说洪仲丘是因发现弊端而遭灭口;但在有人评论洪仲丘「以下犯上,挑战体制」时,是有没有想过,如果一个上士真是「开名车,玩重机,当组头,放高利贷」的话,那真的算是「案外案」吗?真的和洪仲丘的死「根本扯不上丁点关系」吗?

这个军队体系文化是不是出现了问题,所以使这样的志愿干部得以在军中生存下去,甚至担任领导?

即使我们不提上述像隆美尔那样的「西方」观点,那请问中国古兵法中的「与士卒同甘苦」,国军很多干部嘴上常挂着的「带兵要带心」是到哪里去了?

敢问一位30天里有17天在营外「消遣」的上士,他回到队上,能下达什么「正经」命令,能去肩负起一位「上级」、「体制」应有的责任,去做一个表率?

更有甚者,这是不是代表我们的军事教育体系已经有所偏废,为了「让那张老脸(长官的面子)有地方搁」,所以在上级要求下属「是,不是,没有理由」时,却忘了同时要求上级「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如果为官者其身不正,却还想强逼属下做到「绝对服从」,请问为将(领导者)的五德──智、信、仁、勇、严、在他身上还存在吗?

假使有人真甘愿「降格以求」,拿那些被依法「强制」征召的「义务役里面也有道上兄弟」,来做为「自愿」加入部队的士官长「混黑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开脱,那我真想问,你志愿役和义务役的差别到底在哪里?

是战斗力更强吗?钱领得更多吗?还是军中待得久,所以潜规则摸得更熟?

这个国家,这些百姓,提拨预算,准时纳税,是要供养这些和「义务役采取同样道德低标」,只不过潜规则摸得更熟的志愿役吗?

这个军队,这个面对过几十万甚至百万义务役百姓的军队,是要继续和我们以「白目」「不长眼」这类根本上不了台面的潜文化/规则,来面对一个人的死亡?

还是该反躬自省,这样的体系、养成、教育、文化、督导和考核,是不是都该有一个彻头彻尾,大破大立的改变?

我和25万上了街的百姓,还有后面更多没有到场的人,就等你们一个回应!

最后一提:我当年(1738梯)义务役的弹药兵(事实上我就是连级的参四后勤业务),每个月连上要做弹药翻堆,近百箱的5.56mm弹药要由上而下挪一次,免得受潮时,总是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因为要把那些子弹从上面抬下来,搬到外头的走廊上排好,然后把原先压在最下面那箱弹药挪到整叠的最上方时,最前/后面的位置是最吃力不讨好的,因为要花力气把一个个弹药箱越举越高,而且堆叠中还要标齐,否则倒了可不是玩的。

而做完了这个公差后,纠众到福利站去买所有人最爱的阿萨姆奶茶时,是我这个一个月不过五千多的士兵学长自己掏钱。

退伍当天的下午一两点,部队接到电话要捡石头,1800就要成为老百姓的我,举手和我的下士学弟说「我要下去、,因为「我还差这几个小时吗?、虽然他们用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我,但我就是去了,因为连上没剩多少人...。

这是我个人对「领导」一词的浅薄实践,还请指教

●作者赵武灵,国内两大军事杂志《尖端科技》与《天生射手专栏作家。本文言论不代表本报立场。ET论坛欢迎更多声音与讨论,文章请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