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盟买「安稳的家」非乱搞 它并不会落私人口袋! 前社工千字吁别退捐

儿盟花3.7亿购买内湖房子当作办公室。(图/记者林振民摄)

文/陈志东旅游美食作家)

虽然新闻热潮有点过了,但还是讲一下。

这几年我对外的自我介绍都是旅游美食记者,其实我念的是社工。我第一个实习单位是在屏东家扶。从小在台北出生长大的我,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穷成那个样,一家8口,挤在一个5坪大的房子里,堆满垃圾杂物。还有一个家庭,父亲是战争时断了双手的老兵妈妈年轻但心智障碍,生下的5个小孩一样都有心智问题,唯一最小的小女孩鬼灵精,是妈妈被村子里的年轻人强暴生下的。

家扶中心帮助这些小孩,每个月给每个小孩850元(上述的家庭状况我有改编过以维个案隐私。这边的金额只是大概的记忆,毕竟时间有点久。)每个家庭不一定每个小孩都补助,算下来一户状况极差的家庭,可能只能领到家扶的850元或2000、3000元。

那一天我问督导,家扶中心给他们这么少钱,根本帮不了什么忙啊,还一天到晚要人家来配合参加活动、要接受家庭访视、要给认养人写信。督导回答我:「的确这钱只能提供一些些的帮助,但重点是我们可以透过这个钱维系一个关系,让我们可以紧紧盯着他们的家庭,盯着他们的小孩不走上歪路,盯着在他们出现状况时我们可以即时给予帮助避免问题扩大。」

那时我超年轻,长得又高又帅又皮肤嫩还有6块腹肌(趁回味时幻想一下),于是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退伍后那些年,我待过精神病院教养院、待过红心字会受刑人家属服务,也待过妇女救援基金会处理买卖人口问题。社工做得愈久我就愈懂,真的,给钱不是唯一,真正重要的是有许多个案他们就是被社会遗弃与瞧不起的一群人。

▲社会许多个案都是被社会遗弃与瞧不起的一群人。(示意图/CFP)

我有过好多个案,有的是窃盗犯的太太,他的小孩一天到晚在学校被同学嘲笑你爸是小偷在坐牢。有的是14岁就被卖到妓女院的小女孩,她们身上被自己烫满烟疤,因为她们觉得自己很脏,唯一能让她们觉得活得有尊严有价值的时候,就是她又把自己卖了两年,让人口贩子拿40万去给她爸妈,让她弟弟可以去上学。

那一年我们花了很多时间把一对姐妹妓院救出来,14岁被卖,救出时已经22与23岁。她们错过了人生最美好的青春期,我们努力帮忙弥补,安排她们去上夜校读完国中,安排她们去学美发,然后姐姐遇上了小学同学,开始相恋,相处两年多后,就在她人生逐渐回到正轨准备论及婚嫁时,突然与未婚夫一起车祸身亡。那一天,妹妹问我:「为什么?为什么?」那时我已经离开社工圈来当记者了,我看着她的泪水,答不上来。她不可能回到卖掉她的父母的身边,唯一的依靠是姐姐跟社工。姐姐走了,社工跑去当记者没有立场再常常去询问她的状况。那一晚,妹妹狠狠的哭了一场,之后我再也联系不上她了。

社会工作,重点不在钱,而在人。

没有社工时时盯着,时时给予这些社会边缘人精准的判断与协助,他们就有可能完全无人关心,他们就有可能把自己的人生路走得更歪。但这些帮助人的社工,是所有职业里,学历工时薪资待遇最不成比例的,但社工很少抱怨,无奈被迫做功德也认了,因为眼前有很多状况很糟的个案要赶快处理。

▲社工曾经将一对姐妹从妓院救出,想不到姐姐却突然与未婚夫车祸身亡。(图/取自免费图库stocksnap)。

离开社工圈来当记者,我看过很多出名的社福团体大量购买不动产;我看过办活动请每人捐款1千最后进个案手中的只有100;我看过有机构每年提拨捐款收入的一半以上继续打广告做形象好让捐款更多;我也采访过照顾植物人机构,捐款收入极多却未提供充足人力,最后把植物人照顾死好几个上了新闻。有很多机构的作法,我们自己都质疑。

但儿福联盟买房这件事,就我来看,真的无妨。他们没有不做事却花大钱做广告骗捐款,他们也不是大量投资房地产,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大本营,一个安稳、有质感的大本营。我也会想,干嘛不买在万华、大同、八里等相对平价区。但内湖又如何?那个房子那个钱,终究不会落进私人口袋里,它的价值就维持在那里。

事实上国外很多社福机构还会拿钱去投资,因为,如果能有自有财源,这对许多社福机构来讲是极大好事,然而事实是,许多真正做事的社福机构苦哈哈,但财团成立的基金会,有固定的财源,却很少认真做事,左手出右手进,节税又做形象,这才是真的要管却没人管。

看到很多捐款人说打算退捐,我其实颇担心。我对儿福联盟不熟,但在我从事社工那段岁月,我就知道他们里面雇用的都是学有专精的社工师,也知道他们十分专注在儿童福利工作,倡导了许多新观念与议题。请别退捐,他们只是有他们的判断,不是乱搞。

明天我要来捐两千元给他们,给社工朋友们打打气。

本文经授权转自陈志东个人脸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