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称 40 万上凯道造势 韩国瑜如何养出超忠诚的粉丝?(中)

韩国瑜在凯道造势大会上致词。(图/记者林敬旻摄)

●陈睨/政大数位内容硕士、自由撰稿者、辩论人、接案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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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心理学的启蒙大作《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中曾提到一个关于群体的重要概念,那就是理性,诸如逻辑推理、智力判别,这些需有意才能为之的因素,在人类的头脑中只起着很小的作用,一个人的绝大多数的行动,都是受到着情感、本能、欲望这类「无意识因素」的支配。这样的概念其实跟近年来市场行为科学所努力推广的感性诉求(Emotional Appeal)高度正相关,表示这本从 1985 年至今刷到不知几版的经典著作,在商业购买行为中也可以被验证,既然知道直觉和欲念常常是让人掏钱的根源,也就解释为何不少零售的陈列研究或是文案、广告都以此为设计的原动力。

除了这个前提,《乌合之众》作者古斯塔夫.勒庞也从新定义了所谓的「群体」,他认为并不指涉地理上靠近的一群人,而是心理上都基于相同信仰或信任而趋于靠拢的,才是真正的「群体」。

掌握群体不理性 掌握政治支持力

理解这两件事后,《乌合之众》一书又进而解释,当个人遁入某个理念、或服膺于特定意识并形成群体时,会让相同的情绪、本能等感性因素被无限叠加后放大,使得理性判断的因子在同值的声浪和温暖的同温中消失或退化。这时,伴随群体聚拢,在其中的民众很容易就会因为责任分散效应(Decentralized responsibility effect)和团体迷思(Groupthink)而出现判断力和智力被稀释的状况,开始去接受极为简单的指示和理解,你可以把大众在这里想像成卡通中许多小生物拼装成只有一个脑能进行简单指令的大集合,这时候,即便群体内有少数保有理智者,也会因为害怕自己被反对抵触,而「西瓜偎大边」的闭嘴乖乖被同化,这就会出现德国传播学者诺尔・纽曼所提出的沉默的螺旋效应(spiral of silence)。

随着理性退去,我们与众人理念融合一体,个人的自由意志再也不属于自己,而是基于害怕失去社会认同(social identity)依附于群体的一种行为展现而已,学理一点说叫做「异质性同质性吞没,让无意识的品质占了上风」,白话一点讲就是你开始放弃思考从大流。这巨大的「群体脑」无法充分表决和详思熟虑,它的智力自然会低于平均个体的智力,并表现出非理性,又缺乏常识和逻辑性的特点。这个时候,信念或指令越朗朗上口,可谓越迎合需求,自然容易得到群体的支持,反正这时候,群体根本无法让个体理性辨别和筛选讯息到底是「绝对正确」、「部分正确」、「不正确」,只能全盘接受或拒绝,所以基本上只要够简单直白且符合群众一开始集合的大原则,他们都会买单

▲韩国瑜凯道造势大会上现场人潮。(图/记者李毓康摄)

对于群体来说,重要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事实,而是他们愿意接受的想像事实,也就是上次文章中跟大家提过的,让「事实随心被解释」的后真相(post-truth)概念。兼且,在这里企图用个人逻辑向「群体脑」游说根本是无济于事,即便你手上的资料为真、论点确实,但陷入大集合的人们集体陷入确认偏误(confirmation bias)的泥淖中,选择性地撷取有利细节、忽略不利或矛盾的资讯,以不能说是错的另类真相(Alternative Truth)呈现利己讯息,来支持最开始买单的理念。

这里,套句《乌合之众》里的说法「群众的集体的信仰,都已高度类似于宗教的形式」,信了之后没有对错,只有够不够虔诚而已,不信者之余他们,都是动摇信心但终将徒劳的异教徒。

这个状况下的群体不仅特别易于被暗示、误导,还会出现「自信心倍增」的状况,本次造势活动后,不管是支持韩国瑜的群众浮报到场人数 40 万且深信不疑(当好接续上一点,毕竟群体的判断力也正好不足),又或是对所有负面表述都能泰然自若的正面诠释,并由群体透过社交媒体上的「赞数」给予这个个体高度的认同和鼓励。

根据《Vogel 领导》的研究显示,人们无法避免一股「向上社交比较」的趋势,人们自然会在社交环境中希望自己获得助益或抬升,当个人发认同群体的文章并受到重视时,理论上这个人会在肾上腺素不断飙升的同时,无数次打开动态,进入自我欣赏状态,这段重复性看着赞数爬升的过程将会使他感觉掌握话语权,进而无意间加强其认同感和对这个给予他「权力」的群体展现更高的奉献度(greater participation),也会使得其他群体中的个人透过送出给他的鼓励支持,巩固自身对信念的接受度,甚至希望自己也能获得群体褒奖,进而更团结于这个社群意识(Sense of community)。

最后,《乌合之众》里为群众下的见解还有第三项,就是出现「想要行动且情绪异动大」的倾向,这个行状应该屡见不鲜,简单来说就是情绪被鼓噪到一个极点时群体会莫名亢奋,需要透过执行某事来作为宣泄出口,这里应对本次韩粉集结的例子就是在现场摇旗呐喊冻蒜支持,回家后在社群上也不断发文喊 +1、透过照片和影片宣示聚集能力。

同样的概念也可以适用在太阳花学运的年轻族群占领立院行为、反课纲带领学生群集冲进教育部,越短时间越有效果,时间越长就需要添加大量的「情绪支持」作为木材燃烧,所以这时候同温层内部的鼓励、对外能沆瀣一气的共同敌人、领导者的信心温暖就特别格外重要了。这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通同敌人」的强度了,德州大学奥斯汀分校及奥克拉荷马大学的研究人员在研究中就曾相对正面观感,如果二人对谈论的第三个人抱负面看法,彼此感觉会更亲近,有助建立群体关系,所以上一篇文章中,才会提出舆论越哗然和具攻击性,两方同温层越加巩固的观点。

这就是群体的特性,人多服膺于此,并无什么绝对的优劣之分,只是作为旁观者清的,轮不到自己又隔岸观虎斗时,总会笑那么一句当局者迷罢了。

用词容易且情绪化 公众演说「简单就是优势」

其实,活动的早些日子前,韩国瑜的 LINE 群组粉丝专页和铁粉社团就一波波的打出「2020 年就是中华民国生死保卫战」口号来预热,这个他们版本的「亡国感」成功地在造势开始就把这个活动的调性和急迫感带了出来。为了更具体了解内容的影响力,大家可以花一点点时间,完整看过韩国瑜的演讲影片精华段落,方便的话过程中尝试注意他的肢体、声音、用词和内容排序,拿纸笔记录下来你认为特殊的地方也有帮助。

结论这里先行,借句《乌合之众》作者古斯塔夫.勒庞的口白,群体因为会夸大自己的感情,因此它只会被极端感情所打动。希望感动群体的演说家,必须信誓旦旦、夸大其词、不断重复,绝不以长线逻辑、引证说理的方式提出任何事情 ,改用耸动的言词在情绪上渲染。

《乌合之众》里给予这样的公众演说上的技巧做了一个简单的归纳,就是重复三项大原则:断言,重复,传染

▲韩粉版本的「亡国感」成功地在造势开始就把这个活动的调性和急迫感带了出来。(图/记者李毓康摄)

断言(assertion)就是不给中间推理过程,直接下结论,省去中间繁碎的理解过程,断言越是简明扼要,也就越有力。值得一提的是,通常夹杂着对想象中坏人的怨气、恐惧和愤怒是断言最易被传染模式。

重复(repeated):将口号不厌其烦地三令五申,让人们透过不停沁盈在相同概念内,经重复曝光效应(mere exposure effect)而深信不疑。

传染(infectious):领袖依靠强烈的情绪渲染能力凝结大众共识,这在竞技辩论中,我们称之为价值升华。

在这里,古斯塔夫.勒庞在书中表达了他令人惊叹的的洞察分析,「影响民众想像力的,并不是事实本身,而是它们发生和引起注意的方式。」

换句话说,他认为领袖的影响力,跟他们是否提出的论据无关,更大程度上是来自他们的名望,这个名望可以在早期理解为他身上的身份标签,这解释为何「弃医从政」总是自带光环,没有高学历背景的政治候选人也总爱主打自己生于贫苦、与土地连结深厚;而进入政治生命稳定期时,名望也可以被理解为呱吉(台北市议员的 youtuber 身份)所讲述的阴德值。对于这一点最好的证明是,一旦这些领袖因为失言、私生活被认为不检点而威信扫地时,他们的影响力也会随之摔跌。所以你可以看到韩国瑜的粉丝和他自己的媒体团队努力在做的不是澄清行政效能上的事实(毕竟也没什么能澄清的),而是极力维护他「土包子」、「高丽菜农」、「苦民所苦」的形象。

回到这场演说,你应该很容易感觉到韩式几个特质,首先是韩国瑜擅长给出具有记忆点性的口号,最显著的例子莫过于开场不久的「台湾安全、人民有钱」,刚好是底下最关注的民生两大议题,还压着韵,说有多顺口好记就有多少人广为传递;后一段在抨击执政党时,也自然不乏口号运用,把对手过去的「谦卑谦卑再谦卑」解释为「权力权力爱权力」。

插嘴一句,早在他在选举高雄市长时,有被「货出得去、钱进得来、高雄发大财」洗版过的人老实在心里举手,在你记不得其他候选人的具体政见时,这种没什么逻辑但很有记忆点的印象常常这时会出现,左右我们投票。

韩国瑜也分别在外交、经济和两岸情势几项他的目标群众最为关心的议题上上给出相应的口号,用非常直白简单、没有过程推论但好懂的类比逻辑,配合他夸张化的语气和首饰(详见上一篇我对于韩国瑜口语表达的评析,他真的很擅长把困难的概念缩成简单好理解的类比),对应喊出他自己与现任总统在政策应对上的比较,虽然具体想要推动的目标都暂时没有说明过实行的可能、甚至很多说法都绕着表态,但是传播上的效果非常显著,所以我接下来会简单整理一下结构好说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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