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两岸》原子弹之歌
金门睿友文学馆展场之乡土歌谣。(作者提供)
在2024年1~3月睿友文学馆的「陈炳容金门乡土史地作品展」,有眼尖的观众看到壁上张贴了一篇乡土歌谣:〈中国胜利,日本亡〉,好奇地问我它的内容和我研究过的〈原子炸弹歌〉一模一样,但为什么作者不同?
为了准确回答这个问题,我3月10日中午特地回到睿友文学馆展场,把陈炳容老师所采录的歌谣与后记看了个仔细,下午到金狮影城参加「前进奥斯卡,《金门》纪录片集气特映会」,晚上则向陈炳容老师当面求证〈中国胜利,日本亡〉这首原子弹之歌的来历。
「陈炳容金门乡土史地作品展」海报。(作者提供)
在刊于1999年1月《金门季刊》第61期的〈中国胜利,日本亡〉,其后记写道:「这首歌谣是从后浦迁居安岐的张何其先生,在抗战刚胜利时所创作,歌词甚长,半世纪后的今天,能完整唱出者已寥寥无几,安岐周永标先生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个讲法,的确与我以往所言有出入,因为我在2009年10月邀请金门林火才先生(1928-2011)于「2009闽南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表演〈原子炸弹歌〉时,说它是「邵江海原创」。
这首原子弹之歌,唱说1945年8月10日民众欢呼预言「讲咱中国胜利日本亡」,并归功于「都是科学新发明,原子炸弹展威猛」,且以生动的歌词描述8月6日第一颗原子弹投在广岛,「青白火好亲像千条火龙出洞,红绿光好比万道金蛇乱傱,白烟冲高三万英呎,烈火烧遍三千万丈方。天翻地覆,滚水狂风,声音响到山岳也会震动;横流直冲,铁石难挡,离开五铺路的树木,熁着也会死亡……」,8月9日美国又投下另一颗原子弹,「挵一下长崎变火坑」,日本内阁、外阁纷纷推卸责任,8月14日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
陈炳容老师是金门最早纪录这首原子弹之歌的人,他回忆1990年代除了安岐周永标之外,还曾听湖下杨黄宛女士、金门城邱荣宙先生唱过,他推测周永标是从同村张何其那里习得,故误传该歌系张先生所创作。
笔名「浯风」者,是金门记录原子弹之歌完整歌词的第二人,他有一篇〈阿伯说笑谈之二:原子炸弹〉,发表在2005年12月22日的《金门日报》副刊,而他笔下爱说笑谈的阿伯正是我1990年结识的林火才。
根据林火才阿伯生前透露,以及浯江老人会馆也能哼几句的徐声良先生等人口述,他们都说这首歌是向漳州著名歌仔先邵江海(1913-1980)学来的。这个说法,与厦门陈耕、曾学文等专家的研究一致,他们也都从邵江海四弟的回忆,得知邵江海在日本投降后很快「编写出嘲谑侵略者罪有应得的〈一颗原子弹〉」,之后随着戏班常将它当成演出前的「镇台歌」,漳州中山公园老人协会娱乐场上以及闽南乡镇一些歌仔馆里,众人传唱,风行一时。
遗憾的是,邵江海1940年代创作〈一颗原子弹〉的手稿及其单行歌簿,现已失传。后来漳州、厦门一带,能完整演唱者亦逐渐减少(2013年出版的《邵江海口述歌仔戏历史》,附录丁顺谦演唱〈一粒原子弹〉,仅存片段)。透过陈炳容老师的说明,我才知道直到1990年代竟然仍有那么多金门老人家记得这首原子弹之歌。我很庆幸自己在2008年曾及时将林火才的演唱全程拍摄,留下珍贵的纪录。
3月11日,美国第96届奥斯卡金像奖得奖名单揭晓。可惜,江松长导演的《金门》与最佳纪录短片擦身而过。本届最佳影片则由《奥本海默》获得,而该片演的正是「原子弹之父」奥本海默在「曼哈顿计划」中主持研发原子弹的故事。
《金门》纪录片集气特映会现场。(作者提供)
巧合的是,2024年3月29日,〈中国胜利,日本亡〉这首原子弹之歌的歌词全文,随着「陈炳容金门乡土史地作品展」的闭幕而收起;奥斯卡最佳影片《奥本海默》,则订于同一天,在原子弹爆炸地日本正式公开上映。(陈益源/成功大学中国文学系特聘教授)
(本文来源:《金门日报》)
林火才演唱邵江海原创〈原子炸弹歌〉。(作者提供)
邵江海部分手稿(未见〈一颗原子弹〉)。(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