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印度的志工经验/被社会遗弃的子民--达利人(上)

文/华宇芝

达利人(Dalits)是印度传统社会里的贱民。虽然印度独立后,宪法阐明人人生为平等,但实际的社会现象是,种姓制度把人分为:婆罗门祭司与教师)、刹地利(士兵和统治者)、吠舍(普通劳动者、商人、农人工匠)、首陀罗(奴隶)。

而达利人不属于这四个阶级,完全被排除在种姓制度以外,世世代代从事最污秽工作,譬如燃烧尸体、收集垃圾、清除排泄物屠杀动物、皮革处理等等。或许大城市里种姓问题不是那么严重,受高等教育、较有地位的达利人也可以过得像一般人的生活,但是大部分的印度人(七成左右)都居住在保守且阶级划分明显的乡村,在这样的地方达利人很少能够跳脱出被歧视的阴影。

在许多很多公共场所及设施,如水井庙宇、教会、店家、公共场所的座位安排等,达利人都是刻意被隔离的。达利人学童辍学率也特别高,因为在学校,他们也常常受到其他学童甚至老师的歧视。达利人受到的不公平对待从言语歧视到惨无人道的肢体暴力都有。达利人基金会(Dalit Foundation)指出:平均每一个小时就有两位达利人遭受到暴力相待;每一天就有三位达利妇女被强暴,两位达利人被杀害,两户达利人家被烧毁。

身处全面受否定、无人权尊严的社会机制下,许多的达利人无法建构自我肯定,只能够逆来顺受较高种姓的人给他们的定位和剥削。但也有越来越多的达利人开始自觉,用行动来反抗这样不平等待遇。二十世纪中,达利人出身的安贝卡博士(Dr. Ambedkar)不仅带领了千万达利人皈依佛教来抵制和印度教脱离不了关系的种姓制度,也是推动反歧视达利人的法规和达利人保留名额政策的精神领袖。现在全国也有为数可观的达利人权或援助组织。救援志工协会(Association of Relief Volunteers,简称ARV)就是在2001年成立的在地组织,旨在帮助达利人。 ARV的负责人Ravi Kumar,是位受了高等教育的人权斗士,奉献其一生来争取达利人应有的人权和尊严。Ravi的父亲是一位牧师,他的两个兄弟也相继成为了牧师。他的父亲与兄弟用话语传道,Ravi却是用行动传道,身体力行耶稣基督的爱。Ravi深入许多达利村落,倾听他们的声音和需要。Ravi同时也是一位幽默感十足,对跨国文化敏感度强的领导人物。因为他个人的魅力和感召,有好几位和他合作过的各国志工总是一再地回来协助ARV的活动。ARV在成立初期着重在调查和记录印度政府和社会对达利人的人权侵害。透过2004年亚洲大海啸灾的援助工作,Ravi认识了美籍小学老师Shawn Rubin和他太太Laura Westberg。这对夫妇看到Ravi投身达利人服务工作,非常受感动,回国后成立了名叫Longitude的非营利组织来协助ARV的方案的筹划、 募款、网上的行销国际志工的招募等。我本人就是在日本工作时认识了分别参加了Longitude和ARV合作,帮助达利人建房的志工团的四位来自美国和英国的朋友,而开始接触这个组织。从来没有真正去过贫困如印度乡村般地方的我,半兴奋半怀疑地被鼓吹组团到了印度。于是在2008年第一次来到印度。我和志工团的伙伴们来到叫做Kothasatram/Indiranagar (简称KI)的村子。村子里的居民都是达利人,过着非常穷困的生活。他们不是在地主的田里临时工,就是到镇上拉人力车,有时也捕鱼挣微薄的薪水糊口度日。生病没有钱看医生,也吃不起营养价值高的食物,村民几乎都是文盲

这个位于安德拉邦的沿海的村子也受到海啸波及。因为歧视,政府竟将 KI村的救灾重建完全排除在外。ARV从2005年开始协助KI村的造屋建设。志工除了得自行负担交通住宿和饮食的费用,出团前我们还向亲朋好友和同事募捐,把钱带去印度去买建材和请工匠。在KI村我们帮着运水泥、搬砖块,与村民和工匠一起挥汗如雨地工作。每天公余还和村里小朋友玩耍,村里人们的热情让人招架不住。妇女们也总是邀请我们到她们家里,为我们梳头、插花,在我们手上用植物染料图腾新屋竣工日,我们举行落成仪式,房子的女主人落下感动的眼泪。对他们来说,不被当作动物对待都是奢侈,何况有人愿意从大老远的地方来帮助他们,这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善意。孩子的眼睛清澈晶亮,心灵单纯无邪!我不了解,为什么同是人,有些就要受到社会这样的遗弃,过着动物搬的生活,世世代代都无法翻身?(待续)

作者华宇芝,多伦多大学社会学和城市研究,曾参与国际志工团到印度安德拉邦服务,原文曾发表于主妇联盟环境保护基金会,本文照片为作者所提供。以上言论不代表本报立场。ET论坛欢迎更多声音与讨论,来稿请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