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话》大理古城天主堂的巧遇(孙世伦)

北京西什库天主堂。(示意图中新社资料照片

刚过的五一,去了云南。在大理古城逛的时候,意外走进一座风格独特的天主堂:青瓦白墙飞檐展翅,有如一艘就要升空方舟。据说,这种在大理随处可见的白族建筑风格,是随着朱元璋戍边部队来了云南。圣堂门口,冷清的小广场上,右侧是咖啡厅,左侧是酒店,我感到不太舒服,但转念又想,自己穿着短裤拖鞋、手上拎着啤酒,而且还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没上教堂,凭什么挑剔。

圣堂里空无一人,多数布置是所我熟悉,但也有陌生之处,像是墙头爱国标语,或门外广场上,比圣堂还要高的红旗。我怀着一丝罪恶感,走到圣坛前第一排坐下,拿起架上歌本翻,想找出那首唱过无数遍的圣母经,江文作曲那一首。这才发现圣母经原来有那么多版本,同时也才想起,对啊!圣经纸就是这么薄,小小一本就八九百页。

走出圣堂,回墙角拿起剩下小半瓶啤酒瓶,在角落的咖啡座坐下。远远一桌,坐着两个穿黑皮鞋、黑袜子男子,其中一个起身离开,另一个看见我在看他,就和我打招呼,说他俩都是神职人员。我一听,连忙放下啤酒,从椅子上坐直起来。

他是李雅各神父,在延安附近一个偏乡传教,属于圣母圣心会,就是创办台北光仁中学的那所修会。接着他告诉我,因为外国神父不能来中国传教,目前全大陆只有两位圣母圣心会的神父。我更加惊讶,我们家就是因为圣母圣心会的裴德思神父而成为教友的。我想起已经长眠大直公墓的母亲,罪恶感更深了。

另一个男子回来坐下,一位藏族修士。他说全西藏现在只剩一座天主堂,因为教会过去在西藏传教的经验非常惨烈。喇嘛杀了很多神职人员。他拿出手机,给我看藏区教友在草地上望弥撒的照片,我却想起了露天的电音派对。我问修士贵姓,他说西藏人本来没有姓,像他们家,就是用圣名当作姓。听完后,我心底更加不好意思,因为前年才去过西藏,却连这也不晓得。

李神父去过台湾。他谈起了张学良三毛丁松青丁松筠神父,还说去年疫情前,本来有一群台中晓明女中的修女和学生要去他的堂区义工,连机票都买好了,但临行前,他感觉到莫名的不安,就请对方延期。过没多久,疫情就爆发了。他又提到雷鸣远,以及雷神父最出名的心法:「全牺牲,真爱人,常喜乐」。我说我在台中的母校卫道,现在就是由雷神父创办的修会在主持。我们又聊到另一位已经过世的圣母圣心会神父,华瑞礼,之前在淡水天主堂。

临别前,李神父对我说,能在大理相遇,是缘分,接着问我,北京离家最近的教堂是哪里?他说话时的眼神,就像我认识的每一位神职人员一样。于是我说,很近,就王府井,然后就跟他加了微信。等回北京,打完第二针疫苗,回教堂看看吧。(作者为自由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