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话》军用十轮大卡车承载的回忆(刘良升)
卫道中学以军用卡车改装的第一部校车老照片,站在「战车」前的是第三任校长王永清。(示意图,人物与本文无关/本报系档案照,叶志云翻摄)
大约是自个儿尚在幼稚园时的1970年代初期,那年担任学校导师的父亲领着学生去外县市游玩,我穿着短裤和短袖衬衫随父亲出游。到了父亲的学校校园准备登上交通工具时,才惊觉乘坐的是国军所装备的美制十轮大卡车,这是我在观看抗日战争和韩战纪录片中最有印象的英雄楷模之一。
听父亲说过当时游览车既稀少且昂贵,学生要跨县市出游却无法负担昂贵的交通费,不知是哪位仁兄居中协调,并说动了军方高层,才提供了这款免费班车的服务。我犹记得军车车头驾驶座很高,当时矮小的我必需手脚并用,吃力地攀爬上去,不过新鲜好奇感随即冲淡了所有的不适。
上了车头前座,坐在父亲的大腿上,父亲合上了门,这哪里算是意义上的门?只不过是一个帆布挡板罢了,没有锁扣,帆布挡板上端的角落上只有一个卡榫,把它由下方依顺时针方向旋至上方,最终倒扣在车架上,松垮垮地挂在车架上的横板,就算是关上「门」了,父亲或许对这般简陋的车门,有着莫名的不确定感,连忙将他温暖健壮的大臂环绕着我,把我拥入怀中。
当然车门上方是褛空而没有玻璃的设置,车行中清风灌入,很是凉爽,当然军车震耳欲聋的引擎吵杂声,就只能逆来顺受,照单全收了!可想而知的是在那么早远的年代,当然没有人会想到在车上安个安全带吧!近50多年前车辆的安全配备与意识,现在看来是极为荒谬落后的。
曾几何时,遇上下一次出游的机会,我已坐上窗户可以上下搬动打开的游览车,虽然当时还没有进化到冷气空调客车普及的时代,但是这种相对高级的游览车伴我行之多年。
尔后冷气空调客车的出现让我们不畏寒暑季节的变化,而当最新一代附有洗手间的美制高级长途客车「灰狗巴士」(Greyhound)国光号的引进,则彻头彻尾解决了长途旅游乘客的「方便」问题,所以,在台湾1970年代中后期以降,应该除了青年救国团主办的「战斗营队」,为了要某种程度地模拟营造军人战地的生活和氛围,那些参训学员还有机会乘坐军方安排的十轮大卡车,或者,在台风季节豪雨来袭时,国军弟兄抢险救灾协助百姓脱困,必需动用军用大卡车,要不然,随着经济腾飞,生活水平提高,一般市井平民的日常生活与军用大卡车已绝缘了,虽然这些军用卡车仍然忠诚地在陆海空三军服勤中,偶尔还会在我们老百姓的视野中闪过。
再一次乘坐军用大卡车,已是笔者在海军服义务兵役时。同样是高挺雄壮威武的十轮大卡车,但是跟十余年前乘坐的美制军车略有不同,这可是联合勤务总司令部所辖二一兵工厂(军车厂)仿制美国的「中正式」十轮大卡车,这款车的喇叭仍旧响亮,车型依然英挺,但服义务兵役「数馒头」 的苦闷心情跟十几年前「春游」的顽心截然不同。
当笔者仍在海军左营军区时,乘坐「军区汽车大队」 出借的「中正式」卡车在军区里出公差勤务时,还稍有闲情细数码头边上的各式军舰,看水兵们涂擦油漆保养军舰,欣赏南国的椰子树群,以苦中作乐一番。而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前往海军后勤司令部油总库领取燃料,门口陆战队卫兵荷枪实弹,值勤士官板着面孔,一丝不苟地要求所有卡车上的成员,交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以杜绝星星之火,而当十轮大卡车缓缓驶入油库区,在鼓山山麓北侧,只见各个油槽星罗棋布地躺在山腰下,一幅静默的肃杀之气充斥其间。
而本军事单位自左营移防东部后,唯一的一次坐在向陆军花东防卫司令部借来的「中正式」卡车上,在花莲市大街行进中,运气好到撞见了宪兵,宪兵同志们,一如既往不由分说,先来个违纪通知,以权充「业绩「再说,像轮胎不洁,手册不齐等「欲加之罪」,全部罗致汇总,这张违纪通知只好待回营后,再让队上高级军官去伤脑筋吧!而这次扫兴的「违纪之旅」也终结了我身着「两尺半」军服,与军用十轮大卡车最亲密的接触。
来美国德州休斯顿定居后,约十多年前,曾在一次5月炎夏的周末,巧遇一个美国军方召募单位与本地消防部门合办的静态装备展示,再次「零距离」地见着了美国制式的军用卡车,同样高大的身型搭配着迷彩涂装,仿佛是在向年幼的儿子热情地挥手,我兴奋地看着儿子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车头的驾驶座那付得意状,那个背影,让我心中顿时想起自己5,6岁时,昔时幼小的我不也正是在父亲的呵护下,吃力地攀爬上军用十轮大卡车吗?没想到这两幅时隔30多年相近的场景再现,竟不自主地让我热泪盈眶,心中浮现「养儿方知父母恩」的惭愧。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作者刘良升现居现居美国德州休斯顿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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