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艺小学堂-琼瑶与我
▲林青霞担任多出琼瑶电影女主角。图为《我是一片云》及《一颗红豆》电影剧照。(本报资料照片)
▲林青霞担任多出琼瑶电影女主角。图为《我是一片云》及《一颗红豆》电影剧照。(本报资料照片)
▲林青霞出道的首部电影,演出琼瑶作品《窗外》。(本报资料照片)
我们时而蹙眉,时而失笑,琼瑶姊写出千千万万少男少女的心事,所以我们也有许许多多共同语言,有时一聊就到半夜两三点。有人说琼瑶姊的书是为我而写,我倒认为是因为我的性格和外型正好符合琼瑶姊小说中的人物。
琼瑶姊和我的命运,都是因为同一本书而改变了自己的一生,而这本书令我们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成了名。
十七岁那年,高中毕业,走出校门,脱下校服,烫了头发,走在台北西门町街头,让星探发现了,介绍给八十年代电影公司,电影公司送我一本小说──《窗外》。
小说第一页
两条露在短袖白衬衫下的胳膊苍白瘦小,看起来可怜生生。
小说第二页
江雁容心不在焉的缓缓迈着步子,正沉浸在一个她自己的世界里,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世界。
我当时心想,这不就是我吗?我天生纤细瘦小、敏感、忧郁,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三岁。初中三年加上高中三年,每天上学和回家都得走上十分钟的路。而这十分钟我总是陶醉在自我的幻想世界中,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看完《窗外》,我深深感觉,《窗外》正是为我而写的,而江雁容这个角色舍我其谁呢?
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八十年代电影公司导演宋存寿果然确定由我饰演《窗外》里的江雁容,当时母亲坚决反对我走入娱乐圈。我想拍的意愿正如小说里江雁容爱老师康南那样的坚定,母亲为此卧床三日不起,最后还是拗不过我。转眼间三十九年过去了,当年母亲拿着剧本(剧本里所有接吻的戏都打了叉)牵着怯生生的我到电影公司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
拍摄《窗外》可以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戏里江雁容最要好的同学周雅安,正是我高中的同窗好友张俐仁,拍这部戏就仿佛是我们高中生活的延续,对我们来说没什么难度,导演直夸我们演得自然。记得有一场我喝醉酒躺在老师康南床上的亲热戏,我不让张俐仁看,她爬上隔壁墙很高的窗台上张望,我怎么也不肯演,导演没法儿,只好把她关起来,为了这个她气了我好几天。
虽然母亲和我在剧本里打了许多叉,最后导演还是拍了一场接吻戏和许多场夫妻吵架的戏,因为我刚从学校毕业,很怕老师和同学们看到会笑,所以好希望这部电影不要在台湾上演,没想到正如我当年所愿,《窗外》一直到今天都没在台湾正式上映。
琼瑶姊总是一头长发往后拢,整整齐齐的落在她笔直的背脊上,小碎花上衣衬一条长裤。第一次见到她,她就是这样打扮,那是我拍《窗外》四年后的事。她和平鑫涛到我永康街的家,邀请我拍摄他们合组的巨星电影公司创业作《我是一片云》。平先生温文尔雅,他们二人名气都很大,态度却很诚恳,我们很快就把事情谈成了,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说见他们之前好害怕好紧张,他们也拍拍胸口说见我和我父母之前也好害怕好紧张,结果大家笑成一团。
情同姊妹倾吐心事
从七六年到八二年,我为巨星拍了八部琼瑶姊的小说,《我是一片云》、《奔向彩虹》、《月朦胧鸟朦胧》、《一颗红豆》、《雁儿在林梢》、《彩霞满天》、《金盏花》、《燃烧吧,火鸟》。
之前的七二年至七六年已经拍了四部不是巨星制作的琼瑶电影,《窗外》、《女朋友》、《在水一方》、《秋歌》。可以说我的青春期,我生命中最璀璨的十年,都和琼瑶姊有着密切的关系。
少女情怀总是诗,那十年我如诗的情怀总是和琼瑶小说交错编织,那些忙碌的岁月,除了在睡梦中,就是在拍戏现场饰演某一个角色,生活如梦似真,偶尔有几个小时不睡觉不拍戏做回自己的时候,我会跑到琼瑶家倾吐心事。琼瑶姊总是奉上一杯清茶,优雅的坐在她家客厅沙发上,耐心的倾听我的故事,我们时而蹙眉,时而失笑,她写出千千万万少男少女的心事,所以我们也有许许多多共同语言,有时一聊就到半夜两三点。有人说琼瑶姊的书是为我而写,我倒认为是因为我的性格和外型正好符合琼瑶姊小说中的人物。
那些年母亲经常为我的恋情和婚姻大事而操心,不时打电话给琼瑶姊了解我的状况,琼瑶姊形容母亲爱我爱得就如母猫啣着她的小猫,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才能安全。最近重新翻看《窗外》,原来琼瑶姊也是这样形容江雁容的母亲。
真实的琼瑶爱情故事
从十七岁饰演《窗外》的少女,到现在拥有三个女儿的母亲,我很理解江雁容的情感,也能体会江母爱女之心切。心想如果我和女儿是这对母女我会怎么处理。于是我推开爱林的房门,她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做功课,一头如丝的秀发垂到肩膀,望着她姣好清秀的脸孔,我看傻了,她今年十五岁,出落得有如我演《窗外》时候的模样。我坐到她身边跟她讲《窗外》的故事。「如果你是江雁容的母亲你会怎么做?」我很茫然。「年龄不是问题,我会先了解那个老师是不是真的对我女儿好。」「他们年龄相差二十岁?!」她看我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想笑,小手一摆淡淡的说:「我是不会交这个男朋友的……。」
琼瑶姊从来没有跟我谈起她的爱情故事。但是,有一次听平先生说,琼瑶姊写完《烟雨蒙蒙》后,从高雄到台北接受他安排的记者访问,一周后琼瑶姐回高雄,平先生送她去车站,居然跟着她坐上火车,一直送到台中才下车。虽然车上谈的都是公事,平先生说,那时,大概就不自觉的喜欢了琼瑶。或者更早,是他第一次读到《窗外》小说的手稿时,看完后无比的激动,如获至宝,就已经被那故事里的江雁容打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