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见杂志/建筑里的奉献〉 台东公东教堂

撰文/王思涵

介绍之前,不能不先提《公东教堂》这本书。去年底,台湾享誉国际的摄影家范毅舜,延续前作《海岸山脉的瑞士人》对白冷会来台一甲子宣教、无悔付出而后落地生根的追寻,更聚焦于公东高工内一座少为人知、建筑风格在当时却与柯比意等大作呼应的教堂,以及神父锡质平(Hilber Jakob)筚路蓝缕开创以培养技能学校故事

真挚热切的书写、多幅光影动人的照片,《公东的教堂》甫出版,立即受到严长寿等各界名人大力推荐,进而引发参观公东高工的风潮,我们也来一窥究竟。但,若不是有人导览,这座水泥色的校园建筑,实在难引人注意,遑论联想到大家憧憬的大师柯比意或清水模;甚至,要抬头才发现墙面有几个奇怪的镂空方格,直到看到屋顶有个巨大十字架,才觉得这建筑好像不太一样。

为办教育 神父募款建校、奉献自己

公东教堂本名圣堂大楼,一楼为实习工厂与教室,二、三楼为学生宿舍,四楼才是教堂。沿着仅环单面墙壁而筑的楼梯,拾阶而上,微风穿过水泥建筑,几何留白框住四周的树木与教室,每一步、每一转身都是不同的风景。只是,楼梯一般位于室内,四面环墙,这楼梯怎么盖得如此特别呢?「大概是节省建材吧。」校长蓝振芳意味深长的答道,而这也是圣堂大楼最迷人的原因。

公东高工创办于1959年,刚走出战后与政权交替,除了台北台泥大楼,几乎没有多层的现代建筑,何况是台东,但来自瑞士白冷会的神父锡质平却做到了。若以为教会为了宣教,背后金援丰富,盖个学校没什么,可大错特错。公东高工募得筹建的第一笔经费来自瑞士天主教劳工协会,也就是所谓的蓝领阶级。而且,当时白冷会在东部以兴建教堂为主,锡质平却因为东部的小孩需要一技之长,坚持从瑞士引进技职教育、最好的设备,国外技师为公东高工木工科奠定良好的基础,孕育现今台面上不少实业家

事实上,不只圣堂大楼,公东其他教学大楼,也多是锡质平奔走募款筹建而来;学生下课时间最喜欢的篮球场,更是他在癌症末期把弟弟给他的养病钱,全数捐出所盖建。而他自己生前只住在圣堂大楼三楼小小偏间,将自己完全融入学生的生活,直到过世前,还爬上四楼,亲自带学生望弥撒。因此,尽管筹款不易,经费有限,圣堂大楼盖的一点也不马虎,甚至在种种结构限制中,创造种种让人会心一笑的建筑邀请。圣堂大楼的建筑师是锡质平特别从瑞士找来、初出茅庐的达兴登(Justurs Dahinden)。

光线交错的空间 替学生留下心灵殿堂

受当时柯比意为首的现代主义影响,达兴登采用台湾少见而且困难度高的「板建筑」,不但大幅节省材料成本,还增加空间利用,外观呈现混凝土粗犷的质感,完全没有装饰,也可说是现在大家风靡的清水模。

尽管有限制,达兴登还挖空心思在承重的剪力墙上留下大大小小不一的几何长方形,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殊含意,但趣味十足,光线变化特别好玩。来到四楼,推开圣堂大门东侧天光经过隐藏式的斜屋顶筛落下来;西侧的光线,则穿过耶稣苦路图的彩绘玻璃洒进,而通道尽头的耶稣,并非一般所见钉在十字架上受苦垂脸的样貌,而是耶稣双手高举赐与、有点原住民南岛风格、非常前卫的黑色雕像。

为了在有限的空间内替学生留下冥思心灵的殿堂,整体非对称又挤缩的空间感,在各种光线活泼交错下,反而形成一种神圣又不沉重的氛围。因为不另做屋顶,彩绘玻璃镶嵌位置较低,一位网友还因此认为,参观国外教堂,彩绘玻璃永远是高不可攀,但公东随手可及的彩绘玻璃,让他感受到无私的关爱,没有距离。

921大地震之后,圣堂大楼一度因年代久远而变成危楼。蓝振芳笑说,6、7年前他刚接校长时,正是招生人数最低、学校最困难的时候,他本想拆了算了,没想到校友黄秋永捐了380万修复。

范毅舜曾在书中写道:「一座建筑,再怎么说仍只是一座建筑,公东的教堂,为我们保持了一个时代记忆与感情,就是那份记忆与情感,让有限的人终不至在虚无的宇宙间无依无靠。」哲人已远,但留下建筑,好好聆听它的故事,那时代的精神便会一直流传下去。

神秘象征主义

顶层的圣堂是「宗教心灵」之所,达兴登一反下面三层的理性原则,而以情感性的象征主义手法来设计,斜屋顶、粗面水泥墙面、隐藏式天光和彩色玻璃等,由于封闭无窗,因而形成一种厚重、幽暗、充满宗教象征的氛围。不少建筑学者认为,当时的建筑新手达兴登受柯比意廊香教堂与拉图雷特修道院运用空间手法的影响。

【本文摘自远见杂志5月号;更多文章请上远见杂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