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地球・缺你不可》湿地专家陈德鸿打造中途之家 不收毛小孩只收「台湾原生种」

《保护地球・缺你不可》
全球暖化、气候变迁、海陆污染生物灭绝......近年重大的天灾人祸,无不在提醒众人「地球病了」的事实。但是环境问题无分国界,你我皆可从日常生活开始做起。《ETtoday新闻云》透过此次与世界知名钟表品牌劳力士合作,与您分享环保工作者们保护地球的初心和恒久使命感

一池池绿色植物仿若「无用杂草」,但在陈德鸿一一介绍后,全都在心底留下无可取代的印象。(图/记者周宸亘,下同)

记者万玟伶/专访

花了20年往返万里山区,领著志工挖出一个个生态池,安放上百种台湾原生种水生植物,听陈德鸿叨絮打造这座湿地植物庇护中心的点滴、每株植物的特性,有种热血,更有种被洗涤后的疗愈。

对台湾湿地、水生植物如数家珍的他,其实在40几岁才「中年转职」。国立艺专毕业的他,做的是陶塑设计,产业外移后,于闲暇时转而接触栖兰山桧木保育活动,认识不少学者、环境工作者和荒野保护协会,接着又跟他们跑到宜兰,想救下拥有约90种台湾原生种水生植物和野生动物,却面临地主破坏开发的「双连埤」。

开始行动后,众人不只要想方设法阻挡开发、呼吁政府正视难得的湿地环境,当务之急更要优先抢救生活在双连埤的水生植物,将珍贵的丝叶狸藻、石龙尾、莼菜等原生种暂时移居,陈德鸿遂将父亲留下来的废弃梯田做为中途之家,收容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

▲幼时跟着家人作田的陈德鸿,对于大自然本就抱以欣赏敬畏。他笑笑地说,重视湿地这些事没什么人做,既然被他碰到,那就承担下来。

这些事,他一做就是20年。2001年正式加入「荒野」后,他参与解说员训练,私下再翻阅大量书籍,渐渐懂得为不同水生植物打造适居环境。几年下来,陈德鸿也影响不少荒野伙伴和他一起上山挖池子,现在每月也固定有人到如今的「湿地植物庇护中心万里站」帮忙维护管理、拔除杂草,就连美商英特尔台湾分公司,也默默和他做了10多年志工。陈德鸿叨絮一头栽入的过去,「我们这行说,你要害一个人,就叫他去挖生态池!」但偏偏这个被害到的他,笑得很是开心。

台湾湿地型态多样,从海岸、内陆河川的自然环境,到人工开挖的埤塘水田,都属湿地。保育湿地生态说了10几年,要怎么让一般人有感?过去他与荒野志工花了数年时间,在台北都会的木栅公园萃湖、大安森林公园、荣星公园和富阳公园成功复育萤火虫。但陈德鸿不讳言,复育萤火虫也是一种策略,「你要去说服都市人接受萤火虫跟水生植物,是两种不同的感受,萤火虫当然比较有感!」

每年萤火虫季,他们就在现场教育解说,透过「萤火虫能在都市存活」的亮点,带出复育背后,需要有栖息的湿地、供藏匿的水生植物、做为食物的台湾原生螺类等环节相互支撑,让都市居民对湿地生态系统有更完整的认识。

▲螺类是水生萤火虫重要的食物。一旦少了湿地环境,螺类失去生活的地方,连带也会影响萤火虫的存亡。

保种不只是为了延续一方的自然生态,陈德鸿看见的还包括跟着湿地破坏而葬送的在地文化。他走在一畦畦生态池中,指着满湖宛如莫内笔下《睡莲》的繁花盛景说,这是台湾特有种「台湾萍蓬草」。然后他唱起《孤恋花》其中2句「水莲花满满是/静静等待露水滴」,「水莲花就是萍蓬草,从1950年代写的歌词我们可以知道那时水莲花到处都是,才5、60年过去竟然就濒临绝种,现代人听《孤恋花》的时候,脑中怎么会有水莲花的画面?」他谈人类对生物灭绝的低估,「从来都不是『一个物种消失掉』这么单纯,而是连文化都跟着消失掉!」

▲濒临绝种的台湾萍蓬草(水莲花),在陈德鸿的生态池里开了点点黄花

▲现在谈起食虫植物,大家想到的捕蝇草猪笼草都是外来种,「会吃浮游生物的黄花狸藻,就是本土特有的食虫植物。」但陈德鸿惋惜地说,目前国内已经没有适合的野生栖地能让它们繁衍了。

▲开着红花的「宽叶毛毡苔」,也是台湾原生种的食虫植物。

从陈德鸿手中重生的水生植物不计其数,全世界仅生长阳明山梦幻湖,且存在超过5,000多年的「台湾水韭」,该是最知名代表。2005年阳管处找来陈德鸿帮忙复育,彼时他把有关台湾水韭的论文通通翻印回家读,当时还在世的母亲消遣他说「哩透世人毋捌遮尔骨力咧读册」。后来发现台湾水韭急遽减少是因湖区漏水,让枯水期、丰水期就此失衡,间接影响台湾水韭生长。「人家刮风下雨往山下跑,我是往山上冲。」2007年陈德鸿总算发现裂缝,最后以泥土厚实覆盖,「透过自然去管理自然,这是复育工作上很重要的管理模式与核心概念。」

台湾水生植物与野生动物的栖息湿地,有陈德鸿守护,但若讲到没有边界的蓝色汪洋,多年来则有劳力士与海洋生物学家席薇亚・厄尔(Sylvia Earle)持续探索同行。席薇亚・厄尔徜徉海底长达40年时间,她潜入深海冒险、进行学术研究,发现海洋的脆弱后,再创立「蓝色使命」(Mission Blue)计划,当发现需要大众关注的海洋保护区,就标注为「希望点(Hope Spots)」,期望一步步连结成全球海洋保护网络。近来,被此项计划指定为「希望点」的台湾大潭藻礁,目前也正面临开发破坏的危机。无独有偶,陈德鸿指出,台东知本湿地原是许多候鸟水鸭来台避冬的栖地,却因绿能政策需要兴建光电板,而可能就此惨遭破坏,此计划现也受到环团、在地卑南族部落积极陈情协商中。

▲海洋生物学家席薇亚・厄尔(Sylvia Earle)。(图/劳力士提供)

►了解更多关于席薇亚・厄尔(Sylvia Earle)的蓝色使命计划。

陈德鸿语重心长地说,湿地一旦被破坏,要恢复真的很难。双连埤从2005年划为保护区到现在,过去被前地主故意放入的吴郭鱼、草鱼等外来种食草性鱼类,到现在还没抓完。破坏只需3、5年时间,但可能花上3、50年都还无法排除困境,遑论把水生植物种回去。

对于如今遭受大小污染的海洋,劳力士与席薇亚・厄尔在看到人们的环保意识被保育活动唤醒后,仍觉充满希望。面对台湾湿地复育之路,陈德鸿沉思几秒,「你不做,就永远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谈起湿地议题总愈讲愈激昂的陈德鸿,提及水生植物则会迅速换一张脸,十足是为孩子骄傲的父母样。问他是否会和植物对话?他毫不考虑说会。每当将它们移到生态公园或从原栖地抢救回来,陈德鸿都在心底默默地说,「今天要帮你搬家喔,你原来住在这里可能有很多朋友、很多牵挂,但现在我们会带你去一个更适合住下来的地方。」把植物当家人的陈德鸿深信,它们不是无感,它们感受得到。

偌大的山头,许多时候是陈德鸿照料一口口绿池孑然身影,但不如说是这些台湾原生种,紧紧簇拥这位如父的知音,他们相依相生,努力适存,为大地带来改变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