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八/消失的菁英 李瑞汉人间蒸发

记者谢佳凌专题报导

在二二八受难中的李瑞汉子孙,每年到三月十日这天,就会准备一碗鱿鱼粥,祈祷等待李瑞汉归来;是甚么样滋味的鱿鱼粥,让这家人从未间断守候了六十五年?

1906年出生苗栗的李瑞汉律师,属于40年代标准的台籍菁英,留学日本台湾后,不但曾当过台北市议员,光复后,他更当选为台北市律师公会会长。李瑞汉对新政局,就和一般台湾知识份子一样,抱持着希望与期待,甚至还曾发起过出资修建介寿馆(今总统府),以便国府接收。

某次,一家日本人开设的妇产科医院,因为替国军七十军的一位军官妻子开刀,罹患癌症的女病患,因注射反应不良而不治死亡,军官随后跟医院打起官司医师公会委托李瑞汉为被告辩护,审判出炉、医院胜诉军方对此相当不满,也连带对李瑞汉怀恨在心。

二二八事件爆发后,李瑞汉没有参与任何暴动,只是在三月初,召集台北市律师公会,开会讨论时局,提出改革建议(当时行政长官陈仪公开欢迎各界提出兴革意见)。李瑞汉他们提出的建议书内容,不外「司法独立」、「起用本省人」等意见,并无特别偏激言论

清乡先除菁英 三律师同时受难

但1947 年3月10日下午,李瑞汉一位来自台中的朋友林连宗(亦执业律师,省参议员制宪国代),因交通中断,暂住李家。当日下午林连宗、李瑞汉,以及同样执业律师的弟弟李瑞峰,正在客厅聊天、吃鱿鱼粥之际,就忽然出现四个带枪便衣和宪兵军官前来,表示要找李瑞汉,一旁的林连宗及李瑞峰表明身份关切后,竟立即被军用吉普车一并「请」走,从此三人一去不回,人间蒸发

李瑞汉失踪后,李的妻子焦急万分,到处打听下落,每听某处出现尸体,就前去认尸,却总无消息。经过数年音讯杳然后,李家于是在每年3月10日,李瑞汉三人被带走的日子,作为忌日。尔后每逢3月10日,家人吃鱿鱼粥以作纪念,其中悲苦的滋味,不言可喻。近年,在终于见光的大溪档案中,陈仪三月十三日去函蒋介石附件中的「办理人犯姓名调查表」里,李瑞汉被登记的罪名是「阴谋叛乱首要与强力接收法院」。

钻研台湾史的教授李筱峰感叹,即使当年具名望的李氏兄弟,制宪国代身分的林连宗,三人在失踪后不但同样家破人亡,面对清乡肃杀的恐怖气氛,他们的家人更处境凄凉;而这些台籍菁英可能从未想过,心中期待已久的台湾「光复」,竟然会是这般苦涩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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