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纳百川》北约东扩企图 凸显美国焦虑(赖荣伟)

美国战略智库最近的报告指出, 美军在西太平洋军力优势已经改变,必须制订全新台海威慑战略。图为美军阿拉斯加起飞的F-35战机。(图/美国空军)

美国前国务卿蓬佩奥的顾问余茂春日前主张北约扩大成「北大西洋印太公约组织」(North Atlantic Indo-Pacific Treaty Organization, NAIPTO)。显然,俄乌战争加剧「欧洲—大西洋」(Euro-Atlantic)国家对于中国的担忧;另一方面,其实也显示美国霸权衰落下的焦虑。

北约扩大论,追根究底,就是对中国国力的恐惧。中国的飞弹射程已含括全部盟友,茁壮中的远洋海军加深中国军事威胁论。批判中国国家资本主义之语方兴未艾,互惠的经济变成致命的依赖,一带一路是「债务陷阱」;中国的软实力变成必须提防的「锐实力」与认知作战。

饶是如此,欧洲内部本非铁板一块。「跨大西洋关系」此刻很重要,但欧洲自主于北约甚至独立于美国掌控之主调,从二战后迄今,一直不容忽视。欧盟两大领导者法国与德国本身就一直存在对欧盟战略自主的执着。原本因脱欧而该退出强权博弈之局的英国,却因俄罗斯而使其「全球英国」(A Global Britain)声威大振。不过,德法当调人的「诺曼第模式」虽颜面有扫,不代表北约内部有关欧洲圈(Eurosphere)和盎格鲁圈(Anglosphere)的争议就减少。

2021年的法国显然不悦「澳英美三方安全伙伴」(AUKUS)的军事与科技合作,视其影响到巴黎的印太布局与国家利益。德国在二战后首次对外援助致命性武器,并建立千亿欧元国防基金,年度军费超过当年GDP 的2%。德国步入正常化国家,先不论是否挑衅各国的历史神经,自身好不容易建构出来的欧洲身分是否因而裂解?德国总理萧兹(Olaf Scholz)访日时强调日本乃伙伴,也很难不让外界质疑德国的价值观外交。在亚洲,如韩国,对日本右派以及不反省历史的批判声浪,从没少过。

从利益的角度来看,欧洲与中国的经济互动,也挑战着西欧、东欧、北欧与南欧的团结。前述的德国早在多年前就强调经济上不依赖中国,但不依赖从不意味「脱钩」。此刻的「红绿灯」联合政府,虽反思梅克尔(Angela Dorothea Merkel)以贸易促进中国改变的政策,但不代表不与中国接触,接触与独立于美国掌控一直是国内主流。德国内部纵有对中强硬声音,商业界总有不一致的回应。即使现任的德国外交部长来自一贯对中强硬的绿党,但对华的决策,也非她说了就算。

若将视角拉回亚洲,包括东南亚在内等国一向强调以出口为导向的贸易经济型态,不歧视的「开放型区域主义」所指涉的就是包含该地区在内的亚太,大陆市场与中国「一带一路」所带来的际运岂能忽略。

就认同的角度,北约内部在中国「敌友关系」的建构上也非一致。美国是从全球霸权的维持下来界定中国的破坏现状;德国则从制度性的对手来界定中国的修正秩序,在乎的是价值规范上的挑战,此乃德国一贯的价值观外交。两者情境有差。

从区域比较的视野来看,亚洲显然比欧洲更复杂。北约被视为形成一个有效处理多面向议题的安全共同体,后设的基础不外乎是北大西洋两岸有着集体认同上的历史、文化等关联性与相似性。北约到了「多样性」的亚洲,挑战势必更艰巨。亚洲地区的文化、宗教、民族、政治制度、经济发展等差异大,其不干预主权、协商、一致同意的色彩浓厚,制度化程度较欧洲小可想而知。

以东南亚为例,部分国家间就有着相互仇视的历史,后殖民脉络下的各国对于西方强权一样有着不信任。处于儒家文化圈的东北亚,虽在北韩威胁下,日韩需要「以美制朝」,但不代表两国间就不存在芥蒂。尤其,对于外部威胁的认知形成,更不能忽视国家内部的因素。南韩内部对于朝鲜半岛的统一声浪以及反美帝国声音一直都存在。凡此,无疑加深北约与亚洲是否齐心齐力。

说穿了,战争与大国的地缘政治让川普的「北约过时」变成「咸鱼翻身」。有趣的是,川普也是帮手。德国有一句俗谚:Papier ist geduldig,追溯到罗马政治家西塞罗的话:Epistula non erubescit(信不会脸红),换言之,纸很有耐心,让人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谈北约的扩展,不管是一时的权谋组合还是可以制度经营,就权力、利益与认同等角度来看,变数实在太多。即使中俄两国近年走得近,也不代表两国面对国际社会的态度就完全相同。两者从软、硬实力来看,本就不同。中国并非擅自发动战争的俄罗斯,从此等战争所学习到的启示,肯定也不同于目前深陷战争泥沼的俄国。

更值得一提的是,北约的扩大一定带来更多的和平吗?是否催化联盟竞赛与军备竞赛?联盟的吓阻是化消敌意或增加敌意?联盟是参与的小国「搭便车」还是带来更多强权的主权干涉?终局是大国迈向帝国主义还是耗尽资源干脆放弃答应小国的承诺?

当然,对中国而言,北约的「中国威胁」是萨伊德的「东方主义」(orientalism),一种源自西方对中国在知识与权力所造就下的认知与想像,所凸显者乃西方社会「无的放矢」的焦虑;另一方面,中国也必须避免「自我东方主义化」,如此才能形塑国家的和平与发展。其实,两岸关系与台湾也是如此。过分强调本土性容易化约成一种以自我为中心却强调二元对立的化约民族/国家主义,有可能形成一场又一场的民粹式对内与对外的「猎巫」行动,对于和平与发展,绝非良善的避险策略。(作者为龙华科技大学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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