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见到你vs.很高兴认识你 一句话辨认出身分高低

▲她的完美生活充满了完美谎言。(示意图达志示意图)

作者: 洁西卡‧诺尔(Jessica Knoll)译者:JC摘自:尖端出版《最幸运的女孩

精选书摘.「妳终于来了。」路克跟我打招呼,整个人介于松一口气和恼怒之间。准时对路克来说就是迟到,我很讨厌他这种军事化的准时要求,我总是会晚个几分钟,象征一种反叛。我故意大动作拿出手机看时间。「我以为你说八点?」「是啊。」路克的吻要不是消气,就是和解。「妳很美。」「现在也不过八点四分。」「他们要等人到齐才能入座。」路克的手放在我裸露的腰背上,带领我走进餐厅。这表示没事了,对吧?这就是我们,彼此还是有火花吧?「老天,我最讨厌那样了。」我说道。路克露齿微笑。「我知道。」

我注意到有对夫妻站在领台桌前,视线不是很清楚,看起来像是等待被介绍。客户和他妻子,看那个身材和肌肉,应该是在春分健身俱乐部练出来的,一头金发往后梳得十分飘逸,应该是花了九十美金在沙龙吹整出来的。通常我会先看妻子,我喜欢先了解竞争对手。她的穿着是典型凯特风:白色牛仔裤、裸色楔形鞋和丝质无袖上衣。粉红色的,我想她应该花了几分钟挣扎要选什么颜色──肤色晒得够深吗、是不是该换上海军蓝丝质无袖上衣,海军蓝百搭──肩上背著白兰地色Chloe,跟她的鞋子一模一样色系,完全符合她开始出现皱纹的脖子所显露出来的年龄。我判断她至少比我大十岁,不禁松了口气。等我到了三十岁,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惠妮。」她伸出一只手,炫耀下午才去做的指甲,她的握手很无力,像是希望我知道,在她的世界里,作为一个待在家里照顾小孩的家庭主妇,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很高兴见到妳。」我回道,自从第一次见到哈里逊先生,听他这么跟我说之后,我就把「很高兴认识你」改成这句。多年来我一直都说「很高兴认识你」,超怕因此泄漏自己的出身,被人看出这一切全是靠后天凿斧营造出来的成果,掩盖原本低下的出身。出身良好的美丽在于──对那些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幸运儿来说──几乎不可能被精确复制,就算再怎么会装腔作势终究会露出马脚,而且通常都是以特别困窘的方式泄漏。每当我觉得已经从中产阶级坑里爬出来,就会发现自己做错了什么,然后又被我的同类拉了回去。妳骗不了人的。就举生蚝为例,我以为只要假装喜欢那些带着咸味的痰状物就行了,但你知道一旦把它吃下去,记得要把壳倒过来放吗?从这些小事都会透露出讯息,魔鬼藏在细节里。

「这位是安德鲁。」路克说道。我握住安德鲁巨大的手掌,不过一看到他的脸,笑容马上冻结。「嗨?」我说道,他抬起头来,同样带着有趣的表情看着我。「妳是欧妮?」「麻烦跟我来。」领台说道,带着我们进餐厅,我们像磁铁一样跟着她走。我走在安德鲁后面,仔细端详他的后脑,已经掺杂许多白发(现在就?),而且渐渐希望他就是我以为的那个人,这种愿望实在满滑稽的。

我们决定哪一对要坐长椅位置时,出现了一些小塞车,路克建议让「女孩们」坐,因为我们比较娇小(惠妮笑道。「我想这是赞美吧,欧妮」)而这边的餐桌就像纽约许多东西一样都是玩具屋大小。这就是为什么大家终究都要离开的原因。餐厅里有很多婴儿,松垮垮的购物袋和潮湿的雪靴门廊还堆了好几箱廉价如杜安里德药妆店的圣诞节饰品,等哪一天有人被中型购物纸袋提把绊倒摔伤,就会在威斯切斯特或康乃狄克展开漫长诉讼过程。我说出来的时候,路克吹了声口哨──「放轻松」──他妈的说的简单。那些在Dorrian’s和Brinkley’s餐厅猎夫的怪物太太们,一旦房子租约到期,马上诱捕他们搬到郊区,不久便不再节育。我年纪小的时候也常去Dorrian’s,不过我也喜欢这里,狭小、昂贵的餐厅和满是粗鲁怪胎、人声鼎沸的地铁,还有《女性杂志》办公室光鲜亮丽的大楼,野心用错地方的杂志编辑小姐,老是要求少点腥膻色,更多扎实内容。九月编辑会议,没有一个人提出跟口交相关主题,萝萝气得大吼。「我们老是叫读者抓好抓满男友老二,妳们以为我不想用发圈勒死自己吗?但这就是卖点。」如果猎夫女闪一边去的话,也许纽约所有一切不会感觉那么玩具屋尺寸,走到哪都寸步难行。然而这就是我最爱纽约的地方──你必须努力争取自己的位置。我曾经奋力争取过,为了待在这里,不计一切代价。

最后是我坐在安德鲁对面,路克坐在惠妮对面。是有提到要换座位,但被路克的老梗笑话否决了,他说他经常可以跟我面对面晚餐。安德鲁的葡萄柚膝盖一直碰到我的,尽管我的屁股已经坐到长椅背的沙发皱折里了,我只希望大家不要再说些五四三和难笑的笑话,这样我就有机会瞇起眼睛问安德鲁。「你是?」「抱歉。」安德鲁说道,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因为碰到我而道歉。「妳看起来真的好面熟。」他盯着我嘴巴微张,慢慢揭去我的伪装:颧骨──现在很锐利!──蜜色挑染突显出我有如地府般漆黑的头发,像是一种赞美,没有强迫它归顺于金色。「噢,甜心。」我的染发设计师鲁本第一次见到我,捏着一大把我黄色稻草般的头发,愁眉苦脸地看着它,活像那是一只蟑螂路克正摊开餐巾,但他停下动作,盯着安德鲁。

人生中有某些非常罕见的时刻,你会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就要发生了,甚至是改变人生的事。我过去经历过两次,第二次是路克求婚的时候。「听来也许有点疯狂──」我清了清喉咙。「不过,你是……拉森老师吗?」「拉森老师?」惠妮喃喃念道,等她将所有事兜在一起,开心地大叫。「妳是他的学生吗?」

他一定是离开布莱德利后,剪掉那头蓬松的头发,若是像拔掉一块乐高积木那样,抽掉他那头金融拖把男发型,再用Photoshop擦去他的皱纹,然后重建下巴,过去的他就出现了:拉森老师。大部分人,你只要把嘴巴遮住,就可以根据眼睛形状来猜他们有没有在笑。拉森老师的眼睛像是陷入皱纹中,尤其是在爆笑后。

「世界真小啊。」拉森老师惊奇地大笑,喉结不断震动。「所以妳现在叫欧妮?」我瞥一眼路克。我们已经不同桌了,最好连谈话内容也可以分开。拉森老师越是开心,他的表情越是酸。「我只是受够有人问我蒂芙妮(TifAni)有几个『f』而已。」「真是太夸张了。」惠妮说道,看着我们三个人,最后目光落在路克身上,似乎懂了什么。「所以我猜妳是布莱德利──」她突然住嘴,就在脑子把所有事情整合起来之后,她吓得停顿一下。「噢,我知道了,妳是蒂芙妮。」

每个人都避开彼此视线,然后女服务生来了,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出现让大家松了口气,询问温水是否可以。总是如此。▼《最幸运的女孩》。(图/尖端出版社提供)

★本文经尖端出版授权,摘自《最幸运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