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初「房事」之战──日本刺刀辅助 伪满洲国无偿征地(三)

为了把补偿领到手,甚至得磨上一、两个月,来回的路费餐费住宿费再加上误工费用,可能都比补偿还要多些,与其去领钱,还不如不领。伪官僚和关东军等的就是这个,你不领正好,替他们省钱

耕地不断地被侵占

一九三四年三月,关东军特务部在《吉林省东北移民地收买实施纲领》中规定,征用农民耕地的补偿标准最高不能超过每坰二十元。同年六月,日本拓务省提出,要按「比现在普通市价显著低廉」的标准,「在关东军的支援下收买土地」。伪满洲国做为关东军和日本拓务省的傀儡征地时候自然只给极低的补偿。从常识推测,经手征地的伪满官员极可能还贪污了一部分征地款,使失地农民得到的补偿更少。

补偿费若明显低于市价,征地时肯定会遇上阻力。现今解决阻力的办法相当多元,包括连坐(父母不在征地协议书上签字,儿女可能丢掉工作)和动武(譬如雇黑社会充当打手,把钉子户打伤、打残)。伪满洲国喜欢动武,也不需要雇黑社会当打手,因为有关东军帮忙杀人,如果你在征地过程中不配合,就得和日本兵的刺刀比划比划。总而言之,伪满在东北征地时经常伴随着流血事件,不是钉子户遭到日军灭门,就是整个村子饱受日军屠杀末代皇帝溥仪回忆录里提到:「东北农民在粮食被强征的同时,耕地也不断地被侵占着。根据《日满拓植条约》,日本计划于二十年内从日本移民五百万人到东北来,这个计划没有全部实现,日本就垮台了,但是在最后两年内移入的三十九万人,就经过伪满政权从东北农民手中夺去了土地三千六百五十万公顷。」

也就是说,单单是一九四四年和一九四五年这两年内,伪满洲国当局就强制征收了三千六百五十万公顷的土地。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土资源部发布的《二○一○年中国国土资源公报》,二○一○年的征地总面积不到四十万公顷,伪满一年的征地规模,相当于今日几十年的征地规模。我觉得,伪满之所以能够如此大规模征收土地,一是因为补偿很低,不需要花多少钱;二是因为阻力很小─杀人,当然可以减少阻力。

站在汪伪政权和伪满洲国的角度来看,征地补偿当然是愈低愈好,因为征地补偿愈低,盖机场、引进移民、房地产开发的成本就愈低。花同样的钱,能办更多的事。套句官话讲,这样可以降低发展成本,加快发展速度。

涨价归公 照价收买

但问题是,降低了谁的发展成本?

在日本刺刀的辅助下,伪政府可以低价征地甚至无偿征地,建设成本当然下降,贪污机会当然增加,甚至也降低了时间成本:只要一纸公告贴到墙上,老百姓就得主动交出土地和房子,毋须谈判,毋须公证,毋须上法庭打官司,效率高得惊人。

可是对那些农民来说,不但没有降低成本,反而增加了成本,他们的生存成本在上升,抗争成本也在上升,当申诉无门时,要嘛冲向日本刀,要嘛选择自焚,要嘛忍下这团怒火,让它在心底熊熊燃烧,直到某一天突然像火山一样爆发。

常识是这样的:政府不应该为了降低自身的统治成本而存在,而是应该为了降低国民的生存成本而存在,倘若做不到这一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府。

常识也是这样的:从长远来看,任何一桩强制拆迁和低价征地都会在无形中增加统治成本,因为丧失公平感和安全感的人民是最难统治的。当年汪伪政权和伪满洲国的统治之所以如此短命,并不是炎黄子孙不愿充当亡国奴,而是实在忍受不了那种极端变态的剥削方式。

这些常识和伪政府是讲不清的,搁到现在说,却为时不晚。

无论是汪伪政权,还是伪满洲国,征地时都有一个共同点:付给农民的补偿远远低于市场价。这种不合理的做法,和孙中山先生的征地思想可说是背道而驰。

孙中山先生如何看待征地呢?四个字可以概括:照价收买。众所周知,孙中山先生提出了三民主义,三民主义里有一条民生主义,民生主义要求平均地权,平均地权又包含两个要点:一、涨价归公;二、照价收买。

譬如您炒一块地,买的时候一千万,现在涨到了二千万,您转手卖掉,赚了一千万,按照孙中山先生的理论,您至少得交给政府八百万,让政府把这八百万投入教育、铁路、市政或国防。换言之,土地溢价不能让一个人独吞,应该拿出一部分让全民分享,这就叫「涨价归公」。

再譬如您的住家市值一百万,现在政府为了拆迁要请您搬家,那政府就得给您一间一模一样的房子,或者按照一百万或更多(加上安置费)的标准来补偿。也就是说,政府在拆迁或征用私人产业的时候,必须公平合理,必须像地位对等的买家,必须走市场路线,「不让人民吃亏」(川系军阀刘湘名言),这就叫「照价收买」。

过往中国大陆的历史课本在讲解三民主义时,总会提及平均地权,但是要点往往讲错,以为平均地权就是让农民都有自己的土地,是土地改革。其实平均地权不光是在农村平均,也是在城里平均,不光是平均土地分配,还要平均住房供应。怎么平均?还是那两个要点:涨价归公,照价收买。(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