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精选》自嘲与嘲他 都是一种冒犯

对表演者来说,是他在嘲笑自己的弱项与痛处,但对台下的观众来说,大家所发出的笑声,也是在嘲笑台上的他者——那么,这跟「嘲他」真的有很大的差别吗?如果终究大家都嘲笑了某个人,那对我来说,无论嘲笑的对象是自己或他人,这个嘲笑的本质终究是不变的,那「自嘲」的「罪」,也许跟「嘲他」的「罪」相去不远。(图/卢祎祺摄 )

如果要我回答这个问题,我会说「喜剧必定建立在冒犯之上」,无独有偶,饰演著名喜剧人物豆豆先生(Mr.Bean)的英国演员罗温.艾金森(Rowan Atkinson)、美国的金.凯瑞(Jim Carrey)都曾经发表过类似的言论。

在喜剧表演者的世界观里,「有人笑了,那一定是有人被伤害了!」是唯一的基本共识,因为所有的笑话都建筑在某个人经历的糗事、创伤,哪怕是自嘲也不脱这个准则,毕竟自嘲的表演者就是受伤的那一个人。

对表演者来说,是他在嘲笑自己的弱项与痛处,但对台下的观众来说,大家所发出的笑声,也是在嘲笑台上的他者——那么,这跟「嘲他」真的有很大的差别吗?如果终究大家都嘲笑了某个人,那对我来说,无论嘲笑的对象是自己或他人,这个嘲笑的本质终究是不变的,那「自嘲」的「罪」,也许跟「嘲他」的「罪」相去不远。

我以一个我在学校演讲时经常说的笑话做例子:「很多人认为我是gay,请大家不要再说我是gay了,不然我男朋友会生气。」

这个笑话的意外之处,是在于我拿自己的阴柔气质做文章,看起来像是提醒大家不要再开我性向的玩笑,最后却导向「其实我真的是gay」的意外发展(但我真的不是gay啦)。

我相信大多数的人都会觉得这个笑话归类在「自嘲」,但仔细分析下,就会发现自我解嘲在这个笑话的本质只占了一部分,主要的笑点产生在「误导产生的意外性」;而这个笑话,仍然是带领大家去嘲笑某个「会被认为是同志的人」……在这个笑话中,就是我。

但这不代表我认为自嘲是有罪的,甚至,我认为在喜剧里面的嘲弄,都不应该被冠上罪状——除非它的动机出自恶意、且写出来的笑话不好笑。

我纯粹是无法同意「自嘲是最高级的幽默」这种论点。自嘲其实是偷懒的幽默,因为它安全,自嘲的喜剧演员在自嘲的保护伞下,比较不会让自己惹上什么麻烦,即使如此,在现代这个极端的社会里,就连弱势族群自嘲都有可能被同族群的人抨击。但多数时候,自嘲实在太方便了,创作者可以尽可能去冒犯自己,而台下的观众则在台上表演者的「授权」之下,被带领着去嘲笑表演者——这样的做法,对我来说仅仅只是把「嘲笑」的罪与责任甩到观众身上罢了,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微自私的行径!

我这么说,并非为了给「嘲他」的段子脱罪。事实上,「嘲弄自身以外的事物」并非那么简单,需要高超的技术,才能准确地切入,让观众觉得你吐槽得有理,甚至当事人都觉得「我被嘲笑了,但这个笑话连我都忍不住笑出来,你真厉害!」,这样一来,你才能达成「让受伤的人能够走出悲剧,并跟你一起哈哈大笑」的目标,那才是真正了不起的创作。

(本文摘自《不只是喜剧演员:黄豪平的谐杠生存学》/sandsbook散册)

【内容简介】

这些年,黄豪平忙着主持、忙著录音、忙着讲段子和想点子。为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忙?因为他比谁都知道,只有足够坚实强悍的内在系统,才得以撑起那丰富多变、创意不绝的幽默人设。在对观众说话、对家人说话、对女友说话、对猫咪说话、对世界说话的同时,他也不忘对自己说话。

喜剧演员就像月球,用正面反射灿烂的笑容,至于没有人看到的背面,则以回望和内省,撑起面对未来与世界的力量。

为了记录一路走来脚边和眼前的风景,黄豪平决定用一本书,跟自己促膝长谈。从玩票到出道、从跑龙套到舞台中央、从红不起来的阿斗到三届金钟奖红毯主持人,每一次的转折都像是命运的安排,也是思考后的选择。他不考虑「如果当时那样做会怎样」,只考虑「哪些时刻的选择积累出现在的我」。

你可能看过黄豪平的月球正面,但少了镁光灯照耀的背面,同样欢迎你来探访。在真实的哭与笑,以及哭笑不得之中,欣赏黄豪平想呈现给你的美丽星空。

【作者简介】

黄豪平

政大企管所毕业,身兼主持人、喜剧演员、舞台剧演员、Podcaster、节目制作人,以及两猫的奴才。在搞笑的同时会无法控制地思考,一边想一边走的后果是,回过神来经常发现自己已经不小心走到逆风的崖边。

《不只是喜剧演员:黄豪平的谐杠生存学》/sandsbook散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