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国军服役期间得横纹肌溶解症受害者的真实故事

Steve

在下在服役期间曾患得横纹肌溶解症,而且也差点因此死掉。针对洪仲丘小弟不幸身亡的事件,在下想要与大家分享在下当初患得横纹肌溶解症的经过,以及个人对于国军管理品质的想法:

脚踝重建手术后的模样。(图/作者提供)

国军志愿役的官兵长期存在某些问题,众人皆知。在下得知洪仲丘小弟的事情之后,心里非常难过,所以想要跟大家分享十几年前自己入伍的故事。想当初我刚入新兵训练营的时候大伙新兵都是大学生。某些少数志愿役的官兵一开始就会说「你们大学生了不起呀?」,「你们只会读书还会干啥?」,或是「我就是爱操你们大学生,怎样?」之类的话,相信这类挑衅的话不少大专兵应该很熟悉。当初听了这些话,在下心里想着只要这些人不害我,我也不会跟这些人计较那么多。

不过事情当然没那么好。在下想要跟大家分享一下当初得横纹肌溶解症的经过。在我接受新兵训练的某段期间 (夏天),部队缺水而且还隐瞒上级继续操课,晚上派官兵外出买水回来。即便如此,大伙每天获取的水分还是不太够。那段时间在下发现我的手脚有点僵硬不能灵活运用,也因此某天出操扭伤了脚踝。一开始在下还不敢跟长官报告,但是不没多久脚踝感到非常疼痛,所以我只好跟连上长官报告脚踝的问题。

比较体贴班长就会说那就休息一两天吧。可是过了一两天在下的脚踝并没有好转。有少数令人讨厌的班长觉得我在找借口偷懒,开始来找麻烦,像是来挑剔我的置物柜或是吩咐我做很多清洁的工作。有一次我在上厕所,某个讨厌的班长居然进来说「XXX,你脚受伤连怎么上厕所都忘记了是不是?」不过这种人真的是欺下怕上到了个不行的地步。在下原本很不想讲自己的家庭关系 (其实入伍第一天连上长官就会问谁有背景),可是后来这个班长实在欺人太甚了,所以在下受不了只好把家里关系报出来。没想到这个班长的态度居然可以瞬间180度大转变,直接找人一起背我去医务室找医务官!!一路上还问我会不会痛!!

到了医务室之后,医官一看情况有点不对 (高温,头壳胀痛,深颜色的尿,手脚僵硬……),直接要在下去国军医院。 (部队也的确要我换上便服,找人开民间车送几个比较严重的新兵去医院)到了医院,在下还跟医生说我只是扭到脚踝……没想到医生看了在下的情况居然直接要我住院!!在下在医院医生帮我量了个某种指数,结果他隔天跟我说我的指数居然好几千将近一万!! (一般人好像就三位数吧!?)他跟我说我得了严重的横纹肌溶解症,幸好有及时送医,不然再过几天天可能就死了。

我母亲在一旁听到气得差点想要直接冲去部队找部队的长官理论(说不定她有,只是我不知情罢了)。听当时护士说我的主治医生好像有打电话去部队关心一下。隔天居然就一堆有的没的干部假好心来探病(其实根本是来探风声,看看我有没有说错话之类的)。

由于横纹肌溶解症的关系,在下在医院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吊点滴,连上厕所洗澡吃饭所有行动,那点滴都得跟在旁边。由于针头要好几天留在血管内,所以并不是一般用的细针头,而是那种又长又粗的针头。在下每隔几天还要换针头,换手吊点滴,外加每个礼拜还要继续测指数。到后来连护士都难找血管,换新针头时经常出错。因此在下住院到后来两手臂都是被针头插过的伤口。我吊了几个礼拜点滴我都忘了,直到指数降到一般标准之后,医生才把点滴撤走。

据在下所知,跟在下一起住进医院的弟兄有一两个因为背部腰部肌肉出现问题,必须用支架支撑一段时间,医生后来直接给他们验退了。至于在下的问题,医生说可能因为横纹肌溶解症外加受伤后还有持续用到脚踝的影响,扭伤的脚踝内部有个韧带可能不会每次回到原本该有的位置。一旦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与关节反复摩擦就会发炎疼痛。而且当时在下走路脚踝经常有好像被电击的感觉,医生说可能脚踝周围的神经可能也有受到影响。

医生希望在下脚踝的韧带能够回到正常位置,所以叫我先回部队休养看看,如果真的不行再回去。就这样,我在部队以及国军医院来回了好几个月,在国军医院做过脚踝复健,水疗,以及局部电击治疗可是都没啥用,到头来还是被验退而且还做了脚踝重建手术。这十几年来即使在下从横纹肌溶解症复原过来,在下的右脚踝还是有些后遗症而且造成在下日常生活的很多不便,像是右脚在手术过后右脚踝比左脚踝大一点,所以连买个鞋子都不方便。

老实说,每次看到自己的右脚踝的刀疤就会觉得只是去当个兵怎么会这么倒楣。不过看了洪小弟的事情之后,在下觉得自己真的是比他好运太多太多了。至少在我真的快不行的时候,至少我还喊得出一个名字当我的靠山。而且就算过了十几年了,在下还是诚挚感谢部队里那位不知名的医官以及让我住院的那个医生。没有他们的话,在下的下场可能也像洪小弟一样死不瞑目。

当在下听说军中又有人可能被操到得了横纹肌溶解症而死掉,心里完全能体会他死前受到的痛苦与不平,在下眼泪都禁不住一直掉下来。况且在下相信医官尽力在救洪小弟,洪小弟死亡的原因是出自于那些官兵,并非医官。国军一开始把绝大部份责任推卸给那位医官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其实这种悲剧应该都是可以避免的,可是在部队里就是因为一些低素质的官兵爱乱出操欺负新兵,所以这类悲剧才会一直发生。

今天大家老百姓缴税给国防部是要他们保卫国土,而不是叫他们玩死我们年轻有为的下一代。希望经过洪小弟这件事情之后,台湾的社会大众 (尤其是家里有小男孩家长)能真的团结起来重视国军里不当操练与不当体罚

●作者Steve,目前于纽约州立大学担任研究人员。以上言论不代表本报立场。ET论坛欢迎更多参与,来稿请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