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时专栏:严震生》从香港反送中到喀麦隆分离主义

最近这两个多月来,香港民众的「反送中」抗争,成为媒体焦点,港独的主张也不时成为讨论的议题。然而,在这期间,印度中央政府枉顾宪法,取消了克什米尔的自治,甚至有该地区领导人遭到软禁。但由于香港掳获国际社会的关注,因此即使民主的印度在处理自治问题方面,与威权的中国相比,应该受到更严格的检验,但西方媒体或许是希望看到香港的动乱、甚至是来自北京的镇压,而成为国际社会的谴责对象,因此完全将注意力集中在香港,对印度处理克什米尔的专断作为,似乎是轻轻放过。在此同时,非洲喀麦隆长期存在分离主义运动的领导人被该国政府判处无期徒刑,但没有获得国际社会的仗义执言或精神支持,与上述两个例子形成明显的双重标准

中非的喀麦隆最早是德国的殖民地,一战后国际联盟将其交由英、法两国托管,成为英属喀麦隆及法属喀麦隆。1960年1月法属喀麦隆独立,英属喀麦隆举办公投,结果穆斯林占多数的北半部选择加入奈及利亚天主教徒基督徒占多数的南半部则是支持并入已独立的喀麦隆联邦。由于英语喀麦隆人口及土地面积都不到法语喀麦隆的1/10,因此虽然有自己的总理及地方议会,但基本上就是一个较为弱势的区域。1972年喀麦隆通过新的宪法,将原本的联邦体制废除,改采中央集权制,英语喀麦隆的自主性随即消失。

喀麦隆建国近70年来,仅有两位总统,第1任的阿西卓(Ahmadou Ahidjo)在1960年至1982年担任总统,随后则是由毕亚(Paul Biya)接替至今,已在任近37年。单从这点来看,就知道喀麦隆从来就不是一个民主国家。基于此,英语喀麦隆自1990年代中期起,就出现分离主义的声音。两次强调英语喀麦隆自主性的集会宣言都要求该国中央政府恢复联邦体制,第2次宣言甚至表示在一定的时间内必须达成此目标,否则将会宣布独立。代表这些声音的组织—南喀麦隆民族委员会(SCNC),也顺势产生。由于毕亚政府并未对其诉求做出正面回应,因此分离主义的行动在接下来的十多年逐渐展开,SCNC且在2001年被认定为违法组织。

2007年,SCNC宣布建立安巴尼亚(Ambasonia),追求英语喀麦隆的正式独立,并正式采取武装对抗行动。然而,安巴松尼亚的抗争受到国际社会的关注,还是近3年的事,同时背景还有些类似香港。2016年,当毕亚政府在英语喀麦隆任命说法语的法官出任该地区的法官时,就被当地律师视为对英美法的威胁,并且将导致说英语喀麦隆人走向边缘化,因而进行游行抗争。许多运动的领导人因此遭到逮捕,尽管有美国国会议员表达关切,但毕亚政府态度仍然强硬,终于导致安巴松尼亚在2017年10月向喀麦隆正式宣战。3个月后,安巴松尼亚首任总统塔贝与其他领导人在奈及利亚遭到逮捕,并被引渡回国受审。尽管奈及利亚最高法院判定塔贝等人的遣返是违宪行为,要求他们回到奈及利亚接受审判,却遭毕亚政府拒绝。

经过1年多的囚禁与审理,尽管喀麦隆政府与分离主义团体进行和谈,但其军事法庭判决塔贝等10位安巴松尼亚的领导人终身囚禁,罪名是对「祖国的分离、恐怖主义、和敌意」。这项判决立刻引起分离主义团体的抗议

安巴松尼亚的独立运动原先仅是英语喀麦隆希望恢复该国原有的联邦体制,让这个地区享有一定程度的自治,但却因强势的法语喀麦隆及毕亚总统拒绝让步,导致武装抗争的分离运动,过去3年已造成3000人的死亡。非洲联盟(AU)的前身—非洲团结组织虽然支持去殖民化,但反对新独立国家任何改变疆界的分离主义或独立运动,这也是为何奈及利亚东南部伊波族(Ibo)发动的分离主义比弗拉战(1967~1970)无法获得广大支持的主要原因。然而,此立场在本世纪初非洲联盟成立后,已有所改变,2011年南苏丹脱离苏丹,独立建国,就是一个明证。在安巴松尼亚独立运动并非政治禁忌的情况下,我们希望看到AU能够有较为积极的介入,让这个目前仍属低度冲突的情况,不至于发展成为全面的抗争与内战

(作者为国立政治大学国际关系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