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卡拍照只是观光 邱一新:我想要「有一些遭遇」的旅行

打卡拍照只是走马观花,旅行作家邱一新说,有时「有一些遭遇」的旅行,更能体会人生况味。(示意图/Shutterstock)

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国人最喜爱的旅游活动,瞬间被关上走出去的大门。「报复性旅游」在台湾本岛离岛,带来大批人潮乱象。旅游除了拍照、打卡、吃吃喝喝,还有甚么意义?旅行作家邱一新在《与天使摔跤》一书中提到,他深切体会:「旅行的有趣,从来不是抵达,而是在过程中遭遇的各种摩擦产生挫折感幸福感和意义感,以及可能带来的『连连看』趣味。」邱一新想起,《爱丽丝梦游仙境》与《绿野仙踪》如同《格列佛游记》,皆建构在一连串的遭遇,才有了精彩的旅行故事。以下就是邱一新「有一些遭遇」的旅行故事:

●之1──与美国波丽士交会火花

记得最早一次公路旅行,往宾州兰卡斯特探访阿米许,竟至夜幕低垂才发现油表到底,只好夜宿路旁;没料到半夜警车鸣笛查探,才知随意停车过夜乃违法行为,便带我们至最近营区,直到天亮才问路加油。昔时美国公路旅行凭借的是美国汽车协会发行的AAA地图,有时需要问路,偏偏阿米许地区问路不易。

另有次陪友人婴儿至超市,竟与来车擦撞,双方各自岔出车道转了几圈才煞住,对方先过来关切婴儿状况,问我俩是否受伤,再返车上静待救护车送医检查有脑震荡否,而惊吓过度的我俩被警车载回做笔录,要我当证人。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了。

还有次,从路边停车格开出来,后面来车硬是不让就擦上了,啊,新跑车!车主气呼呼叫波丽士来,没想到先开他一张罚单,说我闪灯移车了,为什么还硬闯?

再有次在纽约布鲁克林大桥拍摄《时报周刊》年度泳装专辑,被骑警开罚单──因总编辑以其多年闯荡美国经验,认为无须申请拍摄许可,身为执行制作只好跟在马屁后面去缴罚单;接着往奥运主办城亚特兰大,女记者M被黑人纠缠,指控她歧视。波丽士来了,看我很努力用破英语跟那位仁兄沟通,「她第一次来美国嘛,看到陌生人靠近就会惊慌……」说词合乎情理,双方碰拳击掌道别

又有次在新墨西哥州往圣塔菲,在无人烟的休息站如厕,忘了拔出车钥匙,车门扣的一声锁了,不知等了多久,巡警来了,使用铁丝钩子插入门框,一拉就开锁。不知他如何做到的。

这些与波丽士的遭遇,让我的旅行有了鲜明的个体记忆。如果缺乏遭遇,旅行有可能只剩下群体记忆。对我而言,旅行犹如书写,应该是开创,不是临摹或复写。

故说遭遇,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是「风景」,却不是惊喜连连的「锡兰际遇」,多的是倒楣

●之2──一场书呆子的旅行

此外,还有什么是我的「风景」?如果从《易经》观卦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据云是「观光局」名称由来)这个「古代旅游」观念来看,就是观瞻风土民情取得借鉴的人文旅行,如今,「观光」却只剩下表面意义的消遣,难道旅行意义已磨损殆尽?

举凡遇到的陌生人与对话,不经意看见的一个举动,不小心听到的一句话,路过的小地方小市场小吃店,路上的好运与倒楣,观察到的社会现象,可否视为有意义的风景?又追寻某个人的「人生轨迹」,穿梭在他的「人生风景」之中,这些引号可否也视之?

还有,旅行引起的思考,算不算风景?在我认知,旅途中产生的「观点」,有时候比「风景」更值得记录。

事实上,旅行写作若按大作家大旅行家保罗.索鲁所言「自传体裁的一个次要形式」,那么内容还要发掘自己内心的私密。故真正的旅行书写,往往会透露出旅人自己的故事。

过去我曾追寻好几个文豪博物学者的踪迹,这一次却是发明家,但本质是一样的,途中不停地叩问与思辨,扩充想像的边界,修改从家乡带来的偏见,一旦走到没有旅行想像,我的旅行就结束了。

就像近年用商业力量、手机摄影与社群分享一起创造的「目的地」,无论是「虚拟远方」的商业景观,或仅是某家名店的饮食体验或空间体验,对我而言,那是逃离苟且的escape,一种「伪旅行」,不是真正的travel,两者间最大区别就是,有无移动式遭遇,没有孰重孰轻之分,只有认知与价值观的不同,只有结果迥异的体验。

就说这次追寻爱迪生,通过十来本传记、一些网路搜寻来有待验证的资料,以及进行各种理解得来的想像就出发了,企图用「经历一本书」的方式旅行,心情颇似二○一三年电影《里斯本夜车男主拾得一本书和一张车票就出发了,不知不觉就成了一场时空交错的奇特叙述,如同各位读到的夹叙夹议,没有地理寻奇,没有文化品尝,只写我看见的、听见的、发掘的爱迪生,以及一些些旅行的遭遇,说是「书呆子的旅行」亦不为过。

因此,作为一种改变自己和教育的前提下,我想要「有一些遭遇」的旅行。我一直这样期待而不停地旅行着。

《与天使摔跤:寻找爱迪生,重新定义自己》书封。(图/时报出版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