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在天堂的朋友比人间的还多 我要为「死亡」取另一个名字

长者示意图。(图/视觉中国

文/心灵辅导老师王漪「人对事情的看法,会随着时空的改变而跟着调整」,这件事似乎大部分的人可以接受。

少女时代觉得超过45公斤已经羞于见人,但到了50岁后,不超过60公斤都算苗条;我曾为媒体人,30岁时认为所谓成功,就是得到金马奖,可是现在拍个短片放在脸书上,有30个人按赞就已经不错了。

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对「死亡」这件事的看法也在逐渐的转变中。曾经「死亡」是那么遥远的名词,因为父母都是只身来台,我的童年是没有祖父母的,所以一直到我30岁以前,周遭没有发生过亲人过世的事,我对死亡最早的记忆,是一位邻居家的爸爸。

他因病过世,被救护车担架抬走时,左邻右舍很多人出来围观,担架窄而他的身材有点胖,一只手一直从覆盖的白布中垂下来。他念国中的女儿必须不断把那只手放回白布内,那时我念五年级吧,我心中感受到那个丧父的女孩,对于四周议论纷纷看热闹的邻居感到厌恶,但她当时没办法表达什么,因为她的母亲已哭天抢地快昏过去,身为长女的她必须撑起这个场面,死亡,似乎是个不宜观看的无奈挫败。

生平第一次在台湾有亲近的人过世,头一位是20多年前,我的中学好友,过世时不到50岁,一个从不抽烟的女人得肺癌,最后因为呼吸困难,连躺下睡觉都很吃力,她最后问我的一句话是:「你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回想她骨瘦如柴又愤恨的脸,我觉得死亡像个蛮横无理的贼,无情的掠夺者。后来是我光启的同事梁德佳神父,58岁离世。死亡,像个不速之客,从不会征求人的同意,他想怎样就怎样。

▲亲人示意图。(图/达志影像)起初,人是零星的离开,之后是......三三两两的离开。大约是七八年前开始吧,一些比较亲近的人也陆续走了,有朋友,有同事,也不全是老人,有罹患血癌幼童,有几个出车祸,或是其他意外的年轻人,死亡不再是个遥远的名词,而是三不五时在身边转的一个东西。

死亡,感觉像是一个住在同栋公寓的邻居,我们可能从未直接交谈过,但总会出其不意的在电梯或是停车场,甚至在等垃圾车来的时候,擦身而过。它未必有恶意,而我,越来越觉得必须承认且接纳它的存在。

我自己很讨厌「死亡」二字,不是怕死,是这个名词让我联想到很多不美的画面,难闻的气味,总之它就是恶臭的、腐朽的-这是我过去的想法。

在2017年五月底,发生了一件很关键的事:我的同事兼好友丁松筠神父突然心脏病发过世,后来我们知道他本身知道自己的心脏状况不好,但他不喜欢让亲友担心,所以没有刻意去谈自己的病况

在他过世前后,我自己也逐渐经历许多长辈的衰老病痛,瘫痪的,失智的,活到对生命厌倦最后自我了断的百岁人瑞......不能吃喝言语无法行动,整天眼神空洞瞪着天花板卧床等待大限的人......死亡,竟然成了某些人的渴望,望眼欲穿却等不到的恩典,这是我年轻时怎也想不到的,每当我想到丁神父七十多岁离世时,依然行动灵活容貌俊美,几乎一点都没有受到老年的摧残,我为他庆幸,我常在祈祷中跟他说:「老天疼你,让你这样干净俐落的走了!留给世人的尽是美好。」

▲照顾示意图。(图/视觉中国)

现在,我的朋友在天堂的比在人间的还多。死亡,成为我跟我所爱的人重逢的门槛。过了那门槛就是另一番新天新地。但最近,我开始逐渐转念,想到人(或动物)的离世,只要不是遭人恶意残害,其实,死亡也可以是很和缓而诗意的,如同印度诗人泰戈尔的诗:「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或者如海浪......「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多潇洒!

于是,我开始想给死亡取一个,让我自己比较有共鸣的名词:「离世」?「归天」?「入土」?但都不是我要的感觉,最后,我想到了「谢幕」这两个字。谢幕,通常伴随着掌声和欢呼,因为:谢幕必然是在舞台上,谢幕的人曾经有过供他们挥洒的舞台?!(无论那是个职场或家庭或修道院),他们必然曾经努力在某一方面成为「有拿得出手的本事」的人,成功的分享过自己努力的成果(无论是登陆月球或是会做几道拿手菜),并且那些成果,是为他人有益的:

「他们必然吸引过某些人---无论是几十个,几百个,或是上亿。」「他们得到过掌声,即使人不给,老天爷也会看见他们的付出。」「他们生命中有很多好人帮助过他们。」「他们完成来到人间的任务.。」「某些人会怀念他们。」「谢幕只是在某个特定时空的终了,但他们并未真的从宇宙间消失,也许只是走向下一站。」

▲秋天示意图。(图/记者季相儒摄)

这些想法,让我觉得可以平静泰然,甚至很放松的面对日渐靠近的死亡。死亡可以像半夜醒来时忽然看见的窗前明月,安静轻巧的移动着,无声的消失于晨曦来到之前,死亡可以像天候平静时的海浪,随着呼吸的韵律冲刷沙滩上的杂物,还给沙滩一片净土

是的,如果死亡是谢幕,今天我在地球某个角落,在上天给我命定的舞台上,分享我的生活和一些能力。等时间到了,我就开心地谢幕,感谢所有参与和帮助过我的人,我必定会得到一些掌声。或,偶有嘘声-也许有人始终不懂我们这种人,那也无所谓,一切都会过去的。但愿我在属于我的舞台上分享的事,能带给大家一小束温暖的光,撒下几声欢笑,更好是带点清香的微风

我的人生现在走到节目单的那一段了呢?中场休息铁定已经过了,还剩几小段,或是已经到了「安可曲」?不知道,但那都无罣碍了。但谢幕之前,每个音符还是要演奏到位--尤其是安可曲!

所以,自今而后,我说「谢幕」,读过这篇的人,您就知道我的意思了。如果你也觉得「谢幕」这个名词不错,也可以把它当成我们讨论这个人生大事通关密语喔。

※本文经授权转自:爱长照【死如秋叶之静美?当在天堂的朋友比人间的还多,我要为「死亡」取另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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