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瑞│韦│顿 港乐突破瓶颈?

龙年新岁前一周(1月16日),香港管弦乐团的重要宣布,今年8月艾杜.迪华特(Edo de Waart)离任后,接任「港乐」第8任音乐总监的是迪华特的荷兰同胞范瑞韦顿(Jaap Van Zweden),将一年来的传言变成事实,音乐椅的猜谜游戏结束,颇有点儿反高潮味道。

文接B6版)

刚于去年初上任的「港乐」行政总裁麦高德何尝不是在欧美乐团工作多年,具有丰富乐团行政工作经验,同样选择到亚洲发展。欧洲古典音乐市场萎缩听众老化,经济不景,乐团破产财困亚洲区却不然,特别是经济持续起飞的中国大陆音乐会票价屡创新高,13亿的人口提供庞大的听众来源,具有触角的欧美经理人公司和音乐家,早已在中国大陆插旗

8年前迪华特更已明言将视线放到中国大陆,这样子的观点言论,早已成为欧美音乐大师,改变过往认为亚洲地区远离「世界音乐中心」,没有西方弦乐文化传统,难以发展的传统观念。或许,如果将欧美的音乐大师名家,甘愿「离乡别井」跑到亚洲来,纯粹是市场使然,是要生存,要争取更佳酬金,那又未免将音乐艺术贬损为糊口工具。但无论背后的真实动机,对范瑞韦顿未来4年的拍档麦高德,或是4月举行3套「告别」节目后,便与「港乐」结束8年宾主关系的迪华特,甚至好些已投身或将要投身到亚洲区来发展的欧美音乐家来说,「主戏」的主题,便是要在区内找到立足点,寻求拓展新的空间,要发挥影响力,特别对中国大陆的影响力。

香港不仅地理上,文化上靠近大陆,「港乐」表面看来亦和大陆有较紧密的关系,同时,作为乐团主席的刘元生,和大陆的商界,甚至政界,都建立了一定的关系……这种种因素,对麦高德和范瑞韦顿考虑加盟「港乐」都有一定的关系。

迪华特功未成身退有因

然而,迪华特挟着「港乐」从未有过的世界级声望地位的指挥家,登上乐团掌门人的高位,甚至职衔亦「破天荒」地改为「艺术总监兼总指挥」,但8年来和乐团的「主戏」主题,从开始时唱得得心应手,慢慢却变为不顺畅,最终合约条件一再修改,合作年期亦较预期缩减,举家亦迁离香港;全演马勒交响曲诺言,亦无法在任内实现。至于「北望神州」的个人主题,除了带领过「港乐」北上大陆巡演,与由余隆担任总监的中国爱乐乐团在北京合作过演出外(余隆亦获邀到香港指挥过「港乐」),便可说乏善足陈。主题不仅未能展开,甚至并不完整。范瑞韦顿无论是要将乐团的主题还是个人的主题唱好,看来都要吸收迪华特,这位和他关系良好的前辈的经验。

迪华特的主题未能完满发展,功未成便要身退,乐团水平明显地提升了,上座率虽未有大的突破,但总算能保持在一个可以交代的成绩(最近3个乐售票音乐会的上座率是78.29%、84.30%,和80.27%),仍不得不下堂求去,表面可以有很多理由,没有说出去来的是,他邀请的独唱家、独奏家,都要求有很高的水平,但却往往身价亦不菲,特别是他坚持每年举办一次的音乐会式歌剧,花费惊人,但却往往祇能取得「叫好不叫座」的反应(这只能归咎于欠缺观众缘),管理层便有人私下表示,如不制止,乐团收支便会出现困难。为此,音乐会式歌剧难以年年举办,马勒第八《千人》交响曲,亦无法排上日期,迪华特大师自然感到无趣,又岂能将主题唱完唱好呢。拓展大陆音乐市场,发挥影响力,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之事;毕竟那非只是音乐的事、艺术的事,那更是文化的事、社会的事,甚至是政治上的事。那是涉及与西方很不相同的价值观问题,文化理解的差异问题。

管弦乐团无疑是西方的音乐文化,但在中国土壤上生根发展超过百年后的今日,管弦乐团已只是一件乐器,一件工具,特别是在中国大陆,无论是运作模式、节目设计、艺术取向,都已变得复杂,已形成一套与西方很不相同的文化,对于欧美的指挥家来说,那已不是能掌握几首中国作曲家作品便能面对,便能处理的事。

需要盲公竹瓶颈打通

其实,今日神州大地的独特政治、社会、经济体制,形成同样独特的文化体系,价值观截然不同的欧美指挥家,只是客串演出问题还不大,要发挥影响力、要拓展空间,便绝非易事。

相对地,较受西方影响的香港,尽管会较「简单」,但何尝没有自己的文化?迪华特8年来与香港的音乐界,特别是作曲界、合唱界,便未能建立起紧密关系,亦谈不上融入香港的音乐社群。现今范瑞韦顿的候任宣言,亦和迪华特一样,眼中(耳中)只有中国作曲家的音乐,却没有香港作曲家的影子!毕竟香港在过去25年来,已曾3度举办国际现代音乐协会(简称ISCM)周年大会,香港的音乐创作岂容忽视?范瑞韦顿对香港的音乐文化有多少理解也就让人质疑。

在「花落谁家」的音乐椅游戏仍在猜谜的阶段,刘元生曾私下表示,迪华特管乐出身,将「港乐」的管乐水平提升了,范瑞韦顿是弦乐出身(在阿姆斯特丹皇家音乐厅乐团担任乐团首席长达15、6年),他和乐团合作几场演出,马上提升了弦乐水平。在两位荷兰指挥家的训练下,「港乐」的管乐弦乐水平齐齐飞升,今日是主观愿望,日后能成为事实,并非无可能,然而那是否便能带领乐团突破瓶颈呢?

成为「东方柏林爱乐乐团」是否便是「港乐」成为真正世界级乐团的唯一途径?「港乐」是否要以此为目标?如果香港没有作曲家、没有香港的音乐作品,一个「东方的柏林爱乐乐团」对香港的音乐文化发展又有何积极意义呢?或许范瑞韦顿需要的是一枝「盲公竹」,能够告诉他怎样才能找到融入香港、融入中国、融入亚洲的文化中的窍门,那才有可能将乐团的瓶颈打通!乐团的主题和他个人的主题才能真正发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