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内/《坐立不安》,一部调度五觉的元恐怖片

文/影评人肥内

恐怖、阴森,孤立、无助,悬疑、紧张,惊吓、恐惧,死亡!一部恐怖片的全部职能无非就是为了建构观众起码有上述的情绪变化;假如我们先不去在乎恐怖片背后引发人们调度如是感觉的理念是什么,电影仅在其「娱乐面向上尽其本分,这也不是什么错。而如果我们能认同这种纯粹性的话,达里奥阿基多(Dario Argento)的《坐立不安》(Suspiria,1977)大概可以说是最纯净的恐怖片,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部「元」恐怖片。影片开始时透过几个元素建立起恐怖的气氛:雨夜、喃喃自语奔走在深林女子、深锁的房舍,阴森的配乐夹杂着毛骨悚然的音效。就要逼观众觉察这份恐怖感,自行描绘出即将呈现的图景,一如义大利片名原意指出的那样: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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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立不安》剧照(图/高雄电影节提供)

想像作为恐怖片的最重要的感官调度,影片首先需要观众积极的配合,因而影片的开始必然要先有一个牺牲者,而这位牺牲者还不需要与观众混熟,但引起同情恐怕是必要的。那位漂亮的女子在豪雨中走了一晚来到另一栋华美宿舍,却仍逃不掉夺命的追踪,同时还连累了求助无门的朋友。

谁干的?在画面上观众必然无法视见:绝对的画外空间成为一种看不见却吸引着观众的黑洞。然而,这个致命的舞台不但有着美丽温馨装潢,这里甚至还不是影片最主要的舞台,成功逃出舞蹈学院的第一位牺牲者,却在不相关的场景中遭遇不测,这也就说明了:镜头显示出的一切空间,都可以是命案现场!自从那只可怕的毛手阁楼窗外伸进来攻击这位可怜的女人开始,观众已经开始进入光凭想像便坐立难安的世界。事实上,在剧作上的削弱有助于专注在每一次的谋杀,再让这些死者及其幽灵围绕在观众身边,进而涌向女主角

▲《坐立不安》剧照(图/高雄电影节提供)

阿基多深知视觉可以怎么引发更深沉或更直接的情绪,在默片时代用以外化角色内心表现主义,反映在片中鲜明到极端色彩、对比强烈的明暗、精美到甜腻的布景,以及在本质上纯化但放大化的空间上。红色蓝色绿色,交错出骤变的情境苏西邦妮是从充满红色的机场走出来,已经注定了她的命运:血腥等着她。

剧变颜色往往搭配空间的强烈变化,每一扇门都像任意门,推开门的时候,是永远意料不到的新舞台,房门不锁却同样藏着秘密——寻常的房间因为美丽的装饰而不凡,因为联系着无可预料异质空间而失常。在几乎没有相对场外空间的前提下,每到达一个空间便没有回返的余地,阿基多是如此压榨场景设计师来虐待观众的观影情绪:除了必然留到结局的女主角之外,每一位人物一旦开始行走,就不会沿着原路回来,人物也不再是人物,她们的死不需要理由,因为她们的职责是带领观众驰骋一个个充满了冲突气氛的空间;且必须是无边的空间才足以装载满溢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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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立不安》剧照(图/高雄电影节提供)

然而阿基多并没有忘记电影是一个综合艺术,他在调度声音的表现上,并不如一般鬼怪恐怖片那样,将音乐与音效做截然的区分,看过影片的人多数对配乐念念不忘,但这些观众或许有也可能没有注意到,音乐与音效其实难分难舍,有时互为主体:音乐可以音效化,音效也可以音乐化。

音乐/音效在片中极为重要的理由,并不是用突来的音效来惊吓观众,因为观众在本片中完全不乏可供惊吓的元素,特别是直接且可怖的视觉材料;恰恰相反,听觉最重要的是作为调动触觉、暗示痛觉的媒介。这也是为何片中的女孩们,都是以非常die hard的方式死亡,而观众应该能在走出戏院时,偶然听到或在脑海里响起片中音乐时,感到如刀割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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