鲈鱼/找不到灵感?请练习放下手机、找回无聊
▲ 鲈鱼说,脸书帮我们结交了更多的朋友,而我们却变得比过去更孤立。(示意图/取自免费图库Pakutaso)
那天跟一位千禧世代的美国同事聊到手机软体,突然发现他对这些近乎普通常识的事一无所知,也没有什么兴趣。接着聊到脸书,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帐号。最后他把他的 iPhone 4 拿出来告诉我说,除了打电话和送简讯之外,这只手机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原因是手机太老,作业系统落后太多,已经无法升级安装新的软体。所以他就下定决心只把手机当作电话用。
很难想像这样一个活泼外向,又是在高科技公司工作的千禧世代年轻工程师,不用手机,也没有任何社群或串流影视及电商帐号,究竟是如何一路存活过来的。不过显然我是多虑了。同事这么多年来天南地北什么都聊,要不是他跟我透露这些,我完全看不出他欠缺了什么或是哪里不正常,这也使我突然想起,从来没有看到他查看手机。
手机成瘾
相形之下即使在上班,我也会像上了毒瘾似地,三不五时就把挂在腰间上的手机拿出来查看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要查看什么。也许我只是想知道这个世界是否还平安?也许,这时候我竟然开始在乎为什么没人敲我,或者那些在脸书上被我客套赞过的人,为什么没有回赞我?
中午在公司餐厅排队拿餐盘的时候,大家纷纷低头拿出手机。站在柜台前等餐的时候,大家又拿出手机。拿着餐盘排队等候结帐,手机又再度出笼。几分钟前才查看过了两次 :天气没有变、川普没下台、金正恩心脏病也还没发,可是最好还是查看一下。
人们一手捧着餐盘,上面放着食物和饮料,腋下夹着笔电,却还能神乎其技地挪出一只手来看手机,而且能边看边跟着队伍移动,并保持完美的平衡。
开车等红灯的时候,我看到所有的人都把头低下去。灯变绿了,那些头还是低着,也没人按喇叭。大家突然都变得有礼貌有耐性。先前黄灯转红灯的时候,大家都冒着九死一生抢那最后的半秒钟。可是现在灯变绿了,大家却这么大方,把时间让给手机。
美国下了班的社交生活很萧条。一则是朋友们并不热络,大家都重隐私及个人空间。 二则是餐馆又贵又不方便又难吃,所以晚餐时间是全家人唯一聚在一起的珍贵时刻。可是根据统计,85%的家庭晚餐都是在边吃边低头看手机之中进行,餐桌上已经不再有交谈的声音。
大部分的美国人晚上最后道别的是手机,早上起来第一件事也是查看手机,接着是拿着手机坐马桶,然后捧着咖啡看手机。如果手机防水的话,淋浴的时候也是跟手机共浴。
▲美国人平均一生奉献十年给手机。(图/取自免费图库PEXELS)
美国年轻世代平均每天查看手机 150 次,每天花费 2.5 小时在手机上,这完全占用醒着的可用时间。如果以扣除睡眠时间做为基数,这是一生可用时间的15%,也就是美国平均每人一生注定要奉献整整十年生命给手机。亚洲国家年轻人花在手机上的时数更高,每天平均达到 3.2 小时。
当然如果你查看手机,纯粹只是用掉自己的光阴,那是你个人的选择。可是当你危害到公共安全的时候,大家却竟也如此包容。美国国家交通安全委员会去年的报告显示,手机比酒驾还要危险。美国每年因为手机造成的交通意外占25%,而且仍在逐年上升中。开车使用手机比酒驾还要危险六倍。警方鼓励人们看到疑似酒驾的行为,要立刻拨 911 报警处理,依法必须立即活捉制止。可是看到开车使用手机,大家都百般包容。
2008年 9 月 12 日,洛杉矶发生美国近代史上最严重的火车对撞车祸,造成26人死亡,一百多人受伤。事后调查发现,其中一列火车的驾驶因为低头查看刚收到的简讯,短短几秒钟就错过一个致命的红灯。
全球的文明世界已经进入「网路毒瘾」时代,并从青少年蔓延到幼童身上。美国父母在子女管教上,面对最大的挑战就是如何限制手机使用时间,因为他们不但自己不能做典范,还成为上行下效的坏榜样,大部分家庭都只能继续集体沦陷。
多少钱才能让你愿意放弃上网 ?
纽约时报有一位记者到中国旅游,下飞机才发现他失去了一切,让他几乎没有办法活下去。这里没有Google,不能读email,没有脸书,没有推特,没有WhatsApp (美国版的Line),任何可以让他继续享受毒瘾的东西,这里都没有,他的手机顿时变成很昂贵的相机。他在美国的朋友完全无法跟他联络,他跟他所唯一认识的世界完全脱了钩。
回到美国后,他开始展开一项调查:他访问了2200个在职年轻人,结果有46%的人认为,没有网路就活不下去。于是,他更进一步列举出网路六大功能,让受访者决定那一项是他们最不愿意放弃的。如果一定要他们放弃一整年,怎样的代价他们才愿意接受?他这样做是为了能够量化人们对网路的依赖性。
下面是功能排行榜,与人们愿意接受放弃一整年的金钱代价 (以美元计):
6 社群功能 - $300
5 电商功能 - $500
4 串流功能 - $1,200
3 地图/导航 - $3,000
2 通讯功能 - $8,500
1 搜寻功能 - $17,500
也就是说,如果要让一个人完全戒除网路毒瘾一年,要台币93万元的代价,人们才愿意接受。把这个数字乘上全球网路人口,那就代表全球少数几家科技公司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力,答案是150兆美元。
嘲讽的是,上面所有的功能 25年前根本都不存在,如今却能绑架全球大部分人一生十年的生命。
真实世界里,一个人到底能够结交多少朋友 ?
英国牛津大学著名的人类学家顿巴Dunbar提出了令人惊愕的「顿巴定律」,那就是人类因为大脑特殊区域容积的限制,最多只能结交 150 位 「有意义的朋友」。
这是生理学上的限制,与一个人交友广阔与否无关,这是经过无数的科学研究和统计出来的结果。这里所谓「有意义的朋友」指的是在街上碰到,你们会认识对方,而且会坐下来好好聊聊,而不是脸书式那种有头无尾,甚至素昧平生、连擦肩而过都不相识的虚朋友。
▲ 友情是建立在同一个空间里,亲眼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听到对方的声音。(图/取自免费图库Pixabay)
脸书使用者平均朋友数量是338,所以脸书上的朋友加上生活上实质有意义的朋友,早就超过我们大脑的社交容量,也就是顿巴定律的150限制。这也表示,我们必须把大脑新皮层有限的细胞,平均分给所有的介面使用,同时把有限的时间也平均分配给所有的朋友。在这个过程中,你不知不觉疏离了那些真正有意义的朋友。
脸书帮我们结交了更多的朋友,而我们却变得比过去更孤立。几千年来,人与人之间的情谊都是建立在同一个空间里,亲眼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听到对方的声音,体验同样的经历。这种真情谊不是按个赞,回个笑脸贴纸就可以营造的。
真正的情谊,是需要花时间与精力去经营。
科技公司共同的最大竞争对手 – 睡眠
你知道 Netflix、脸书和亚马逊最大的敌人是谁吗 ? 不是苹果,也不是Google,而是 「睡眠」。
科技公司要偷的是你的时间和注意力,你的青睐就是他们的商品,而我们睡眠的时间是唯一还没有被攻陷的最后一块大饼。人们剩下的、所有醒的时间,早就已经沦陷了。
前面提到我那位拒绝用手机的同事,绝对不是绝无仅有的例子。我在「Medium」读过一篇文章,作者也是矽谷从事科技设计工作的千禧世代,他比我们所有的人都更沉迷于手机。
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他的脑袋已经没有办法挪出空间和时间提供他工作上所需要的创意,他需要找回无聊。
所以,他毅然决然把iPhone降级成掀盖式有按键的古早式手机,他换来的是如释重负的自由。手机店长告诉他,现在这样做的人越来越多了,有极少数的厂商还在生产这种远古时代的产品,而且最近更有增加产量的趋势。
抛弃智慧型手机之后,他找回已经遗失很久的无聊。无聊,是大脑创作构思的泉源,那是我们醒着还没有被科技偷走的最后一道防线。
试着找回无聊
在Ted Talk的演讲里听过,无聊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平衡元素,因为无聊是处于上意识与下意识之间的状态。在那个状态下,我们思考清晰、观察入微、听觉敏锐。
看了那篇文章之后,我也开始在几个礼拜前试着放下手机,把多余的时间贡献给无聊。
我不想抹灭手机的功能,它也的确可以帮我们填充一些日常生活上的小空档,有时候甚至可以帮我们避免一些尴尬。比方在飞机上,如果你想结束和邻座敷衍客套的对话,拿出手机就是一个最好的暗示。夫妇冷战却又必须一起共进晚餐的时候,各自低头看手机,是多么自然。
我更不想自命清高,我需要手机也需要上网。我只是纯粹想戒除毫无意义、毫无目的地查看手机,或一有空闲就去逛脸书。因为我觉得无聊远比那些重要,我需要观察和思考的自由。
所以周末一早起来,手里捧着咖啡,我不再查看手机,而是走到后院那个已经很久没有去的角落,静静地坐在小圆桌那儿看着那个已经很久没有注意的小池塘。
惊人的是,当我内心空而无念又没有行程的时候,我看到一些从来没有注意到的故事:我看到强韧的生命力,每一个都又嫩又新鲜到令人感动。
这些都一直在那儿发生,只是过去我把注意力全部贡献给手机,不给自己无聊,使自己成为脸书的商品。
▲ 树叶。(图/取自免费图库pixabay)
同样一个后院,同样一个小池溏,我看到一只红蜻蜓捕捉到荷花叶上正在喝水的小蜜蜂,开始细嚼慢咽享用香脆爽口的早餐,只是牠没有看到树梢上的小蓝鸟已经盯上牠,等待完美的时机俯冲下来;那只跟我有过节的流浪猫,说不定也正喜出望外地兼程赶来,填充这个「黄雀在后」完美的食物链角色。
才放下手机两个周末,我就看到这么多精彩到令人欲罢不能的故事。只是故事一直在那儿,从来没有停过。
我们已经失去无聊的能力,人生很多惊艳的故事、动人的画面及美丽的声音,都是在你百分之百无聊后,才会听得到、看得到。
所以我要练习放下手机,继续找回更多的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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