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话》我在汪伪政府牢狱中的日子(二)

极司菲尔路76号原址(取自网路)

我们在中央捕房押了几天,就被移到敌宪兵队本部,隔离的分别押在几个房里。我所住的一间房里,有一位20多岁的青年,精神萎顿不堪的躺在地下,据他向我说,已被敌人上过7次电刑。我对他万分同情,同时,看到他的身体,并不算好,尚且能经7次电刑,自己身体似乎比他强健,再酷一点的刑罚,大概也没有什么受不了。敌人,只能给我们以肉体上的打击,打击不了我们的精神,不知不觉间,我更增加了我的勇气,坚强了我的决心。后来敌伪方面派人讯问了很多次数,威胁利诱,无所不用其极,我多不以为意。

过了一个时期,又被移到伪特工总部,就是所谓「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离不了又是那套威胁利诱的把戏,先由李逆士群讯问,他开门见山的说:「别人并不重要,只有你,是主持江苏全省抗日反汪工作的人,注意你已一年多了,照理是应该死罪,但我很愿意和你做朋友,希望大家一起参加『和运』工作。」

我当时只对他说:「你说我有死罪,就请你执行好了。我已被你们逮捕,别无话说。」后来其他审问的人,更是说些卑鄙无耻不伦不类的话,什么「你肯做官,给你的官,总比你现在的要大多啦,不然的话,一切刑罚受不了呀」,一面还要你表现工作,供出所有工作人员。这些话,听了更增愤慨,惟有一概置之不理。

如是过了几天,敌伪看到一无结果,又把我们送回敌宪兵队本部,又由敌宪兵队本部送回中央捕房,然后才正式引渡,照原来移解的过程,引渡到伪特工总部。辗转递解,受了种种凌辱。敌伪完全蔑视了国人的人格,以为大家都是怕死爱钱;所以,在那时,他们发出的恐吓信,都是画着一个人,一手执手枪,一手拿钞票;认为这样一恫吓,一般爱钱怕死的都可以投奔过去了。所以,对于被劫持的人,也就惟以严刑相胁,重利相诱。

同胞受其荼毒的正不知凡几。我是早已抱定了一死的决心,和敌伪奋斗到底,要使敌伪知道国中并非无人。任他辗转递解审讯,我都矢志不移,上海方面的敌伪,毫无办法。到了7月15日,我们就被送到南京伪政府去了。

我们被捕的消息,最初,敌伪还保守秘密,并未公布。到了7月1日,伪组织方面,发表了一次所谓通缉令,把苏省与上海市党务负责人员和上海市内经济、教育、新闻各界人物,都包括在内,列名的共计83人。在7月14日又发表了所谓二次通缉令,增加了4人,认为都是破坏「和运」的分子,一律予以通缉。我们被逮诸人,都列在名单之内。我们被逮的消息,直到这次通缉令发表以后,方在伪报上发表,自然是意在威吓继起者。我想真是继起的人,岂威吓所能奏效?受不得威吓,也谈不上继起了。

29年7月15日,我们被敌伪解送到南京,先被押于伪首都警察厅。到京以后,伪组织方面,就在伪报上大事歪曲宣传,说我们都已愿意参加伪方工作。又于7月17日,在伪警政部招待所谓中外新闻记者,报告我们被逮经过,并用尽各种方法,欺骗我们各别出席和新闻记者见面。当时我曾简单致词,说明我是奉中央命令到苏工作,未有建树,反而身遭劫持,失职误公,非常惭愧。报载我是危害民国的要犯,今天还有机会能和各位见面,深感荣幸。我是被捕的人,没有意见可以发表。但我们大家应该知道,中国抗战,为的是求中国独立、自由、平等。只希望中国能够真正独立、自由、平等,个人生命是无足重轻的,一听此间处置好了。在退席的时候,各记者纷请签名,我亦不疑有他。

隔了几天,我秘密说通伪警厅的监视人,设法取到那天的报纸一看──谁知道所登出的谈话与自己所说的,完全不同,而自己的签名,又显然刊载在那篇捏造的谈话后面。看了又气又恨,但又无法更正。敌伪的无耻无聊,真不值识者一笑。或者,有一部分人,看了那张报纸之后一时为之惶惑,不免怀疑到我的做人态度上去;然而一个失去自由的人,又有什么方法可以声明?在我,自然是问心无愧;在知我者,也自会洞烛其奸的。

我们由上海解到南京的时候,傀儡组织已经成立,很想拉拢一些人出来支撑场面,对于我们,仍以重利相诱,希望能参加他们工作,所以,没有直接押到伪看守所去。和我们同押一处的,尚有陈君三才,他是于7月9日在沪被捕,和我们一同由沪解京的。我们在伪警厅时,分押在两个室内,我就和陈君三才在一室,其他诸人另是一室。据说我是危害民国要犯,他是暗杀凶犯,二人情节最重,所以押在一起。我们留在伪警厅的时间,共有1个多月。

【未完待续】

本文节选自《无愧人生──矢志抗日、热衷教育的马元放》,作者:马宁,秀威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