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圣/黄牛票该不该罚?

▲春节火车票抢购。 (图/东森新闻提供)

文/王明圣每逢年节特别是花东地区的火车票一票难求,于是就有黄牛票的出现,热门演唱会门票秒杀,于是也有黄牛票出现,热门的棒球赛事,也会听到有黄牛票出现。讲到黄牛大家总是咬牙切齿,黄牛在一旁加价卖票,多数人都说该罚。

如果从经济学的角度去看,需求演唱会票的人,愿意用更高的价格去跟黄牛们购买,这是基础供需理论,但为什么卖黄牛票就该被罚,而嘉义福义轩手工蛋卷排队人很多,也有黄牛加价出售,就不被罚?

我们习以为常的知识,常常不一定是真正的知识。我基本上相信,世界上并没有所谓的《真理》,只要是你相信的就是真理。但即使对一个现象彼此有不同的认定,倒是都值得提出来讨论各种不同的依据。

群众是盲目的,但究竟是我们普遍的认知,黄牛票是错误吗?

黄牛票简单来讲,就是把票(车票/演唱会票/门票….各种票),卖给想要买而且愿意出更高价格去买的人。他把数量有限的票,整体卖出的金额,比按照票面的价格跟数量算出总额,还要更高金额。也就是在企业里面常说: don’t leave money on the table,黄牛们把所有票能够榨出的钱,通通榨出来。

举例来说,原本一场演唱会按照票面500元,共1万张,可以卖500万。但由于秒杀,慢的人买不到。于是黄牛们用600元,卖了1000张,多出了10万元,等于这演唱会的总票房是可以达到510万。黄牛票的存在,只是把这总票房,拉回它原本应该就要有的金额。

这是个经济学入门都知道的概念,需求跟供给关系,虽然价格被提高,但有人需求也有人供给,银货两讫各取所需。

但为什么这样却犯法了呢?

我记得刚开始学经济学的时候,是在上MBA前两堂课,会计跟经济是基础的头两科目。我是完全没有经济学基础,从头学起。但教课的教授非常的棒,每堂课写满整个黑板,擦了又写,讲解非常的清楚,而且举出许多实例,我还记得有个例子是解释为何游乐园是入门买票,而不是分开每次玩游戏再买票。

总之,虽然有很多复杂理论,但教授很强讲解又清楚,同学们都读得很有兴致,下了课之后聚在一起,看到或谈论到某件事情,大伙儿还会互相争辩用经济学的理论要怎样来解释这现象。就在这样的过程当中,养成了看到现象就想办法要去找依据来解释的习惯。

就在这初学经济学的阶段,有个训练对我影响很大,就是透过经济学的角度来解释人们的行为,基本上用三种方式就可含括: 人们是自私,人们追求高获利,人们追求低风险。透过这基础经济学方式,的确可以解释很多我们看到的现象。

这是在上MBA的第二堂课,等上越多的课,才发现原来芝加哥商学院,基本上把每门课都变成了经济学的课,连Marketing这种应该很活用的课程,也是一堆的模型跟算数字。这点就好像去史丹佛大学,会把每门课都变成startup课程一样的道理。Anyway,这种经济学核心的训练,让我们看到问题就去想怎么分析。

商学院的人都是谈经济利益最大化,市场是有效率的,自然会找到价格跟供给的平衡(是的, 黄牛票就是如此)。后来接触的人越来越多,看的现象越多,读的书种类也越加广泛,我慢慢发现,用经济利益最大化模式分析,似乎没办法解释许多我看到的现象。

举个例子好了,等我老了之后接受医疗服务金额会增加,但从经济利益最大化来看,把医疗成本用在我老了那时候身上,不如把它用在只有20岁的年轻人身上,因为我即使康复后,我对社会后续产生的经济价值,没有20岁的年轻人往后来得多。但人又是自私的,所以我可不想这社会都套用这种利益最大化模型,让我老了之后找不到地方看病。

从上面这例子,可以明白,还有《人道主义》这思考没有被包括进来。你可以了解,人类的运作除了追求经济利益最大化,也需要考量人道主义因素。于是我开始看一些社会学的书,了解这些在商业界相对陌生,但却是社会运作重要环节的知识。

学术界把经济学加上社会学,就称为Economic sociology (经济社会学)。清大彭明辉教授的部落格,就有一篇提到靠经济学家解决产业问题?难!

虽然彭教授的文章谈的是高等教育跟产业界的问题,但从该文这段说了:

出生于英国且毕业于牛津的经济学家 Kenneth E. Boulding 生前一再强调经济学与社会学必须整合为一个完整而不可分的学科

所以经济学跟社会学要都接触,看问题才能够更全面。但是经济学毕竟是能赚钱适合现代商业化社会,所以读的人很多,不但博士学者等专业学术界人才众多,就算一般学生也有可能被要求修门经济学,就如同我在MBA课程一定必修。所以就算没有知识,也有常识,可以说出经济学的基础供需原理

但是社会学是门不赚钱的学科(相对经济学),读懂社会学对怎么投资股票,财务金融操作完全没有帮助(读经济学也不一定懂就是了),一般学生在求学过程,除非真的是社会科学院系,不然还真没机会去选读社会学的课程。就如同不懂经济学都能说出有供需原理这回事,但没读过社会学,能说出个社会学的基础吗? 是三民主义? 还是马克思主义? 主权在民? 人权?…….. ok, 你能够明白,我对社会学了解非常薄弱。我只知道,看问题似乎除了经济学之外,需要考量社会学的因素。

前述谈经济学跟社会学,是在谈我们看到这黄牛票,它演申出背后的一些逻辑,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每个事情都有它的原因,只是我们不一定知道而已。而透过更广泛的方式去理解问题,就可以比较不被现象所束缚。

拉回场景到黄牛票问题,为何只有票卷类的黄牛会被处罚,嘉义福义轩手工蛋卷排队人很多,旁边就有人买来之后加价卖给不想排的人,这也是黄牛,为何不罚?

中华电信开办iPhone5,它用预约方式办理,先拿预约卷之后慢慢领货。大家都想提早拿到iPhone5,所以网上也有人加价在卖预约卷,这也是黄牛,为何不罚?

任何商品货服务只要是想得到的人,比能够供应的数量少,都可以有利差的空间,产生套利机会,这就是黄牛们的机会。但为什么法律只处罚黄牛”票”?

台铁的票全年都在卖,但只有重大年节假日,会出现黄牛票。演唱会一整年到头都有,但只有特定热门歌手的演唱会,会出现黄牛票。职棒比赛同样是全年都有,但也只有特定热门比赛,会有黄牛票。

所有票卷的性质,都是它贩售一个特定时间的某种特定服务,而这服务的数量是有限而且事先固定无法更改。

例如,你想要除夕前一天回台东的家,但是除夕前的票全部卖光,但是除夕之后票剩下很多,你要不要? 你想买票给爸妈参加江蕙演唱会,总共只有几个场次全部秒杀卖完,但另外还有小咖的阿蕙跟阿兰也开演唱会,而且票很多,你要不要买?

众多消费者去秒杀这些票卷,抢的就是在特定时间的特定稀缺物资(服务)。对主办方来说,这些特定时间的稀缺物资(服务),如果没有卖出,那同样损失该有的收入。就像航空公司飞机起飞后,即使有空位,这些空位对航空公司收入也没有意义了,但即使没有人坐,这飞行的服务同样提供给这些空的椅子。同样的,演唱会开始了,即使有空位,这些空椅子依然在现场,但主办单位就承受了收入机会的损失。

福义轩的手工蛋卷排队很长,同样也有黄牛,但这些黄牛所加价卖的手工蛋卷,并不是特定时间限量的稀有物资,也就是说今天没买到,明天再来仍然有这完全一样的蛋卷。这跟棒球比赛不同,今天职棒总冠军赛没买到,明天来买票换成另一场友谊赛,这是完全不同的比赛。

中华电信的iPhone5预约卷也同样,虽然也是稀缺物资,但差别只在于早拿到晚拿到,而不管早拿或晚拿,拿到的iPhone5是相同。即使是全球手工限量生产的名牌皮包,有人买来加价上网去卖,这也同样是黄牛,但这皮包本质仍然不是个特定时间点限量的稀有物资,跟票券如果没有在该场次使用之后就无效,这两者的限量意义上不同。

所以即使是热门的排队商品,但它并非特定时间的限量稀缺资源,也就不会归类于黄牛的行为而受罚。

▲职棒总冠军赛球迷。 (图/记者徐文彬摄)

既然有黄牛票会出现,那就代表了这票的真正价值,是超出它的面额,那主办单位为何明知可以提高票价,达到这票真正的经济价值,但为何不提高票价呢?

从上段介绍中你知道,这些票所提供的是个限时限量的稀缺资源,有可能订的票价低于购买者预期,所以造成抢购而有黄牛票出现,代表主办单位少收了消费者真正愿意花的钱,消费者愿意多花的钱被黄牛赚走。

但如果主办单位提高票价,倘若是造成一个负面效果,消费者反而不买了,主办单位就面临有空的票卷卖不出,而一过了这票卷的使用时间,这票的价值就为零,主办单位面临能赚的钱反而赚不到。

以职棒比赛来说,每场比赛都有固定的票价,主办单位有可能总冠军赛票价稍高,但不可能一看这两队人气特旺,球迷很多,于是一口气把票价拉很高,反正球迷还是会买。但如果这提价的动作被球迷反弹,球迷生气反而不买了,球团反而受到更大的经济损失。

演唱会的票也同样,虽然演唱会不像职棒比赛,有固定票价可依循,但仍然会依照目标消费群众,订出从低到高可以被接受的票价。如果报存想赚更多钱之心,觉得这是大牌表演一定会被秒杀,一口气提高价格,同样可能遭受歌迷抵制,反而更大损失。所以不如订出一个消费者可以接受,同时主办单位合理获利的票价,而不要去冒险拉高票价反而卖不完票,造成损失。

所以这些主办单位,虽然明知票会被抢光,但却宁愿依照原有价格结构,就是在拉高价格但有可能卖不完,跟维持合理票价但被秒杀(潜在额外获利让黄牛赚走),两者之间的平衡。对演唱会主办单位来说,塑造门票被秒杀歌迷疯狂买票,所获得的媒体广告宣传效益,远高于提高票价,剩很多空位,媒体于是报导某某演唱会票房稀落(听起来像过气歌星)。

对年节假期的火车票,由于票价都是政府规定的固定价格,不存在能够主动提高票价问题。但假设这弹性提高票价是可以允许的,那为何不提高票价,回归到经济学的供应跟需求,让愿意付高价的人获得车票?

回到经济学供需的解释,价格升高需求就会下降,称为需求弹性demand elasticity,以中文翻译称为弹性需求可能更适合中文语义。但如果价格提高需求仍不会降下来,称刚性需求demand inelasticity。(中文翻译称刚性需求为中国大陆用法,但颇适切)

典型的刚性需求就是房地产,即使价格一再飙高,但是人们就是有居住的需求,价格升高仍然持续有需求。

过年前东部干线的火车票同样也是刚性需求。在北部工作的台东花莲子弟们,过年要回家替代方案少,没有什么长途客运从台北到台东,若自己开车要翻山越岭苏花公路还不一定通,飞机票座位很有限而且价格高。火车票成了唯一价格可负担,而且安全跟可掌握确定回家时间。

这样的刚性需求,可以知道即使把火车票价提高30%,花东子弟仍然要忍痛去买,有限的火车列次座位很可能依然会全部卖光。那么票价就再提高到50%,于是就有人宁愿年夜饭自己窝在家里吃便利商店便当,也不买票回家了,也有人因为火车票价太贵您可翻山越岭自己开车,也有人就去买飞机票,因此飞机会加开很多班次。于是火车的座位就空出来了,但即使有空出来,对台铁来说拉高到50%票价,整体的营收仍然比用原本票价但被抢空,赚了更多钱。

对刚性需求并不是让市场自由去决定价格就好,由于这是人们的必需品(即使不是生命必需),因此如果放任价格无限上涨,就会引发社会跟政治问题。例如房地产价格太高,年轻人买不起,引发对政府的不满,对政府首长会产生政治压力,逼迫要去解决。或者是高房价年轻人就难以结婚生小孩,人口成长若明显减缓跟负成长,劳动力会不足经济体便会停滞。又例如,如果因为火车票提高50%,导致很多买不起票的人,除夕夜窝在台北的出租小房间里面吃便利商店便当,痛恨不公平引起反社会人格,也对社会是潜在的问题。

对刚性需求政府都会透过管制方法,不能放任市场经济主导价格。先不谈论这些管制有没有效力,但政府迫于政治、社会压力,都是必需去管制。这就像房地产不管台湾或中国,都有许多管制价格过高,市场过热的政策。

所以过年前的花东火车票,这是刚性需求,台铁身为公营企业,政府决策官员是不会让它自由调涨价格,赚取最高经济利益,但却赔上政治前途。

目前针对黄牛票处罚透过社会秩序维护法第64条第1项第2款:

非供自用,购买运输、游乐票券而转售图利者。

对铁路黄牛另有铁路法第65条

购买车票加价出售图利者,处拘役、或科或并科一千元以下罚金。

先不谈铁路黄牛,因为这是刚性需求政府一定会介入。我们来看如果说,对于商业性质的演唱会、职棒等等票卷,取消了社会秩序维护法的处罚。毕竟这些卖几张票的小黄牛,还真没那么大本事,去对社会秩序做多大的影响。

取消处罚之后,黄牛就没有违法问题,这行为很难去说它合法,但没有违法就说算是合法吧。既然不违法,站在主办方立场,想要去赚取整个票房整体最高金额,即便不能直接把票价提高,因为会遇到我们前面所提到” 为何不提高票价?”这段的问题。那就票价不提高,但把票倒给第三方,让它们当做专业大黄牛来卖,再跟黄牛抽成。

于是职棒总冠军赛,球迷们兴冲冲到棒球场排队买票,售票口一开张过两分钟它就关起来: 《门票已经全部卖完》,然后大批的黄牛开始出现兜售门票。球迷就算气愤难平,这一切都不违法,主办单位也撇清责任,一切都是经手人的问题,但没有人违法。演唱会透过电脑系统购票,你第一秒钟连线进去发现票都卖完了,只能怨叹自己抢不到票,事实上所有的票都在开卖前,被预先订完了,之后只能透过不违法的黄牛买票。

从此之后买票排队这是不复存在,排了也是白排,各凭本领找关系找后门。听说朋友他阿姨的小孩在演唱会里面工作,拜托帮忙拿两张票。叔叔的好友他太太的弟弟,是棒球场售票处员工,拜托他订10张票(多的可以再卖)。

送红包、找关系、找后门,就变成想要票的人无可奈何的作法,你觉得这对社会秩序危害大不大? 你愿意再回到这种托关系走后门的时代吗?

经济学不能够解释所有看到社会的现象,但对社会学了解的人不多,这也不是门有许多人才投入,和大众普遍都能具备一些社会学原理的知识。

所以我也经常习惯带着经济学的眼镜来看现象,当然我才疏学浅,所分析的结果必就真的是经济学的本意,但至少可以粗浅的懂一点。只是尔后我慢慢了解,经济学看现象没有错,但要在加上社会学的知识,才能够正确的明白现象发生的原因。只不过我读的社会学书籍更少,明知要多补强却力有未逮。

但黄牛该不该罚这问题,我倒是可以明白不能用经济学完全解释,总结本文为:

●作者Mingsheng Wang,创立白领牛仔网站,提供给上班族在早期创业阶段所需各种相关资讯,并提供早期创业的顾问辅导。并创立白领牛仔 - 白领创业社群。本文为网友投稿,言论不代表《ETtoday东森新闻云》立场。ET论坛欢迎更多参与,投稿请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