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研院生态存亡危机! 对抗外来物种与「盖大楼」之路

中研院拥有丰富多样的原生物种。(图/中研院提供)

记者林书荷关卓琦/专题报导

走过中央研究院,聆听着蛙声、鸟叫和虫鸣,人们能够体会生物多样性的感觉,园区位于南港山系,拥有小而完整的自然生态系。中研院志工队副队长陈建中如数家珍地介绍生态池和森林研究园区内的每一株植物、每一种生物。这些物种比人们想得脆弱许多,一个不小心,喜欢静谧生活红冠水鸡可能弃巢而去、野生兰花「绶草」也可能因为过度采集而濒临绝种。陈建中表示,生态教育很重要,中研院开放给民众免费参观,也提供10人以上的团体解说服务。

原生种有4000多种的兰花,本应在台湾比比皆是,现在却是稀有的珍贵花卉,陈建中表示,因为摄影展和出版社需要照片关系,曾听闻有人会在拍下兰花后将其摘下、弄死,好让自己的照片变得独一无二。此外,台湾的野生兰花中,「身型」最迷你的「绶草」(Spiranthes sinensis (Pers.) Ames.)也濒临灭绝。「绶草」多在清明时节前后开花,具有相当大的药用价值,根部和整株草都能入药,具有滋阴益气、凉血解毒等功效。常用于病后体虚、肺结核咯血,咽喉肿痛等。

▼ 野生兰花「绶草」因为过度采集而濒临绝种。(图/中研院生态志工提供)

由于绶草珍贵的保健功能,遭受民众过度采集、频临灭绝。曾有志工发现中研院内一片地上长满这种珍贵的「迷你兰」,一夜过后竟全部「凭空消失」!没想到,几天后志工发现中研院附近的市场有阿嬷把刚摘回来的新鲜绶草出售,令他们哭笑不得。兰花所面临的危机,只是台湾生态保育议题的冰山一角,中研院集结了许多为保育忧心的志工。

中研院计划在山坡次生林旁边盖一栋新大楼,志工队担心,盖大楼会切断绿廊、造成物种的栖地零碎,导致昆虫鸟类不敢进住而消失。陈建中表示,新大楼目前的选址是有功能的绿地,并非荒地,切断绿廊的行为也是台湾许多公园和空地的通病。过去经由志工的努力,原生树种不断增加,中研院的生态越来越丰富,串联成为生态绿廊衔接至周边山坡的次生林,不再是一个生态孤岛。

▼ 中研院计划兴建新大楼的选址目前是个篮球场,若大楼建成就会切断南港山系与中研院所形成的「绿廊」。(图/记者关卓琦摄)

中研院内的生态池包含水岸小森林区、沼泽区、荷花睡莲区、溪流区和浅山区等。不同于一般的水泥池,中研院以无和生态的原理来设计、选材和施工,营造出一个与自然相容的水生栖地。森林研究园区则位于园区北部低海拔都市边缘步道全长约365公尺,有木栈道食材阶梯枕木碎石阶梯、碎石步道,多样化设计呈现出大型步道的缩影,可以远眺七星山大屯山脉群峰

▼ 中研院内的生态池相当原始。志工们表示,好的生态池最多只能开放一半供人参观,另一半必须非常隐密。(图/记者关卓琦摄)

▼ 中研院生态池的「荷花睡莲区」。(图/记者关卓琦摄)

森林生态步道上有穿山甲出没的踪影。穿山甲被称为「带有鳞片的食蚁兽」,是夜行性动物,活动于低海拔的杂木林区。穿山甲拥有细长而尖锐的爪子,擅于在土质松软湿润的土坡上挖洞,白天时栖息于洞穴内,傍晚或夜间会离开洞穴,外出觅食。虽然从名字来看,不少人会以为穿山甲真的会「穿山」,但其实他们挖洞只是用来居住,而不是真的挖出一条「通道」来,通常生活几天后,就会另觅新的洞穴。

穿山甲有一点特别之处,就是没有牙齿。因为牠们以白蚁、蚂蚁为主食,找到蚁窝后会将长长的舌头伸进去,以舔食的方式直接将蚂蚁吞进胃里,「高速吐舌」每分钟可以达到80次。最有趣的是,穿山甲外表披覆层层鳞甲,光是这些鳞片就占了体重的五分之一!当牠们遇到危险时,就会把身体「卷成一团」,形成一个坚硬无比的「铁球」,以抵挡外敌攻击。

▼森林生态步道上有穿山甲的踪影。(图/中研院提供)

若希望穿山甲等物种能够在中研院内无忧无虑的生活,人们就必须为牠们保留足够的栖地。「栖地补偿」是许多单位在盖大楼时会采用的方法,也就是找另一块地,将原本的物种搬过去。不过,许多植物在搬迁的过程中会受到伤害,甚至在重新种下不久后便死亡,原本住在这些植物上或是靠它们维生的昆虫也不一定能全数移至另一块地。志工队认为,以此次情况来说,「栖地补偿」没有太大用处,因为盖新大楼的本身位置会切断绿廊,「这次是选址的问题」。

▼ 另一栋即将完工的新大楼。(图/记者关卓琦摄)

除了盖大楼的问题,志工队也正积极与园区内的外来物种对抗。美国螯虾,又称淡水螯虾(crayfish),俗称小龙虾原产于美国中南部墨西哥东北部,一开始养殖业者看中牠红通通的身体,认为牠极具观赏价值,便经人为方式引进台湾。大陆民众也喜欢用小龙虾做料理,各样调味料加上辣椒,再大火快炒做成佳肴。但因为小龙虾的头部几乎是身体两倍,可以吃的肉很少,遭到台湾民众的随处「放生」。

▼美国螯虾俗称小龙虾,原产于美国中南部与墨西哥东北部,经人为方式引进台湾。(图/中研院提供,下同。)

随处放生的现象使得小龙虾数量「暴涨」,牠们的繁衍速度快得惊人,6个月大已经「性成熟」,每只母虾可以「抱卵」约500粒,约半个月后就可孵化成幼虾。小龙虾有「生态刽子手」的绰号,牠们不但会造成田埂漏水、剪断秧苗,甚至可能影响防洪堤坝设施的安全。牠们顽强的生命力,也令他们可以在各种极端环境存活。

过去小龙虾有「天敌」在美国,可以令牠们的数量保持在生态平衡的水平,但「天敌」并没有跟着一起来到台湾,使台湾小龙虾的数量以惊人的速度增加。幸好,近年来已有台湾原生物种慢慢学会「对付」牠,台湾合鸭就是其一。

▼ 中研院内森林研究园区位于都市边缘,步道全长约365公尺,有木栈道、食材阶梯、枕木碎石阶梯、碎石步道等多样化的设计。(图/记者关卓琦摄)

此外,南港的202兵工厂因为要进行施工工程,志工们担心会影响到池塘里的生物,便把牠们转移到中研院的生态池。被转移的生物其中一种便是「高体鳑鲏」,常被民众叫牛屎鲫,很杂食、体型小,牠所产的卵也很小颗,容易在水中被其他生物吃掉,难以繁殖后代。

另一种也在池塘里,属蚌科的生物「石蚌」,体型却非常巨大,即使有斧足可以行走,也难以移动。要是石蚌产卵后,小石蚌体型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变得「巨型」,很容易就会把妈妈压死。于是,经过数千年的物种演化,高体鳑鲏和石蚌(和黑蚌)渐渐发展出「互利共生」的关系(意指两个生物必须共同生存,一旦分离则两者均受害的关系)。

▼ 高体鳑鲏体型小,所产的卵也很小颗,容易在水中被其他生物吃掉,难以繁衍后代。(图/中研院生态志工提供)

母的高体鳑鲏会把细长的产卵管伸到石蚌里,在石蚌内产卵,石蚌因此成为「代母」。同时,公的高体鳑鲏会在旁边释放精子,精虫会顺着管道进入石蚌,并且进行受精。同一时间,石蚌也在产卵。小高体鳑鲏长大后会离开石蚌,而此时石蚌的卵还没有长出硬壳,仍是一条身上长有很多爪子的虫,因此叫「钩介幼虫」。钩介幼虫会攀附到小高体鳑鲏的身上,随着小高体鳑鲏活动力增强,有能力在水中四处游动时,小石蚌也慢慢长大,待到重量够的时候,就会自然掉在池塘里,得以顺利继续繁衍。

▼ 中研院是一个近乎自给自足的生态系,图为生态池附近的夜鹭。(图/记者关卓琦摄)

▼ 台湾油点草(左)、天料木(右)。(图/记者关卓琦摄)

台湾拥有丰富的物种,但是一些公家单位或私人建设经常引进外来种的植物,漂漂亮亮地种在门前,一开始很美,不过一段时间疏于照顾后,不仅枯萎了,更对台湾原生种有弊无利。陈建中表示,不论是路树、公园造景,或是各单位的花卉,最好都能多种植台湾原生植物,原生种已经适应这里的环境、昆虫和鸟类更倚赖这些植物为生。用原生的树种当做路树,原生植物才会来居住,有植物才会有鸟类。

中研院是一个近乎自给自足的生态系,也是人们向生态学习、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园地。志工们长年的导览解说、维护和复育,都是为了维持这个平衡的状态。在一个完整、健康的园区,各种生物环环相扣,每一种都有牠的独特贡献,值得人们珍惜。

▼ 森林研究园区的步道全长约365公尺,步道高处的「世仁亭」可以远眺七星山和大屯山脉群峰。(图/记者关卓琦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