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气候不养人 考验心理素质

作者(左)与好友摄于北京香山。(作者提供)

北京有很多文化人,多数人都爱聊天儿,若是在北京都会感到无聊,自己可能要负一些责任;在北京生活虽然十分有意思,但北京却称不上是一个宜居的城市。北京极少下雨,一年用不上几次雨伞,非常干燥,而且经常刮沙尘,空气污染还特别严重;按照大陆的说法,这是一个非常不养人的地方。

春天沙尘暴来袭

北京的春天大约在四月初到来,湖边的旱柳开始长出新绿的柳叶,四月下旬以后「桃李闹春风」,街面上与公园里开满了花朵儿,出去溜达一圈儿,很是赏心悦目。北京的春天很短,经常刮风,偶有沙尘暴来袭,其时天色暗沉如泼墨,黄沙飞旋疾乱舞,能见度仅有数公尺之遥;街上闪避不及的行人,只能缩头捂脸的抵挡击打在身上的风沙;从室外往屋内看去,白色的日光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蓝紫色,《西游记》里描述妖精出洞的情形,估计也就是这样。

我小的时候看蒋梦麟先生写的《西潮》,他以一种怀旧的笔触,恬适的心境,描述他当年在北京,每天早上拿着鸡毛撢子轻拂覆在屋内家具上的薄沙景象。我在北大的宿舍里,每天拿着抹布东擦西抹,很难体会蒋先生当年的愉悦心境。

夏季闷热最难熬

夏天可能是北京最难熬的日子,勺园四号楼没有空调,我向宿管老师借了一把小电扇,一定程度的缓解了屋内闷热的感觉,但仍有好几个晚上我是热得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北大有一些男同学甚至会带着席子,整夜睡在学校的长廊下或凉亭里。有一位女同学告诉我,1999年的夏天热到40度以上,她住在宿舍顶层,还是上铺,晚上十一点之后熄灯断电,连电扇都没得吹,此时躺在床上,简直就和睡在炕上一样;她实在受不了,坐在床上就给热哭了;后来没办法,就骑着自行车在学校里乱转,为的是寻找一种有风的感觉。

北京的气候不好,不是最近几年才发生的事;我在北大图书馆里借过一本书,内容辑述了从清末到民国三十八年以前各式文人对北京的描述,其中有一篇叶灵凤先生写的《北游漫笔》,就很生动的描述了当年北京盛暑的情形。「近年北方夏季天气的炎热,实是故老们感喟世道人心都剧变了的一个铁证。在京华歇足的二十几日中,所遭的天气几乎无日不在九十度以上(华氏)。偶而走出门来,松软的土道上,受了烈日所蒸发出的那种干燥的热气,嗅着了真疑心自己是已置身在沙漠。」相较于今天,八九十年前的北京,常住人口并不是太多,汽车也很少,夏天居然能热成这样,无怪乎清朝的皇帝们要到承德去避暑。

从九月中旬开始一直到十一月初,那是北京全年最舒适的季节。天气晴朗的时候,站在北大的高处向西面远眺,能够清晰地看见玉泉山与颐和园的佛香阁。北京四处都是古迹,碧云寺的竹林,入秋之后,仍是碧色幽深;坐在参天古树下品茗树涛阵阵,秋虫唧唧;钟声、磬声、暮鼓声,悠悠传来,干爽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香山脚下的街口,牛、马、驴、骡、柴、碳、粮、米小车熙来攘往,路两旁的小铺面,卖的有糖炒栗子、油炸果子、冰糖葫芦等各色小吃。我与三俩同学,登香山,赏枫叶,嗑着瓜子儿,轻摇折扇,在香山道上随意走走,十分惬意。

冬季冻出血口子

「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秋天一过,北京接下来就是长达五个月的冬天;气温只要降到零度以下,刮起风来就要人命;我试过在零度以下的天气,出门骑自行车不戴手套,才骑了十分钟左右,双手就冻出一道道口子,血丝隐隐可见。冬天出门,帽子、手套、围巾、口罩、耳罩、羽绒服,缺一不可。寒潮来袭时,气温会降到零下十度以下,刺骨寒风迎面吹来,就像刀子般的割人;地上经常有积雪滑冰,若是摔上一跤,轻则鼻青脸肿,重则伤筋断骨

我在北大的一位台大学弟想要追班上的一位女同学,这位学妹是山鹰社的成员,能登雪山,也是攀岩好手;她为了维持体能,不分寒暑,天天锻炼。每天晚自习后,学妹都会先绕未名湖跑几圈,接着做俯卧撑,仰卧起坐,再练一会儿单、双杠。学弟绝非爱运动之人,平日我找他一起慢跑,总是百般推托。为了追女票,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只要学妹邀约,学弟必定欣然前往;每次出门前,除了喷古龙水外,还会用大量的慕斯往自个儿头发上招呼,必须整出一个谢霆锋式的发型后才敢出门。学妹喜欢在单杠上长时间悬吊,他们俩儿就这样手拉着单杠聊天儿,一挂就是半小时;学弟回宿舍后想吃碗方便面,冻得通红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连筷子都拿不住。

视农圃间人不能无愧

北京即便是冬天,也能见到成群的民工拿着十字镐圆锹,在大马路边上辛勤工作;大雪纷飞,天寒地冻时,见到这样的景象,心中不免难过。「士大夫儒者,视农圃间人不能无愧。」此情此景,我是感同身受。「画家不解渔家苦,好作寒江钓雪图。」现实生活的残酷,有时候让人不敢,也不忍直视。人生就是两件事,一件是你的身体素质如何?一件是你的心理素质如何?人生在世,大不了死,大不了生不如死;关键在,我乃为何而生?又因何而死?在这世上,能真正想通的人,凤毛麟角。某乃一介凡夫,所以经常会感到左右两难,前途茫茫;事实上,不管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没有终极意义的人生,其实毫无意义;唯有能守诫、舍己、摆上的人,才是真正的高人,真正的自由人;其祝福,即便不在地上,也必定在天上。

(《渡尽劫波两岸情缘》之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