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论》国际大厂成欧洲极端政治的受害者─台积电能幸免吗?

图/美联社

2024年,对于欧洲政治的发展,是一个关键大年。右派政党反对非法移民,进而波及拥有众多技术移民的荷兰半导体设备大厂艾司摩尔(ASML);而左派政党和社会人士反对环境污染,水电消耗都很大的特斯拉(Tesla)德国厂,因此成为「嫌恶设施」。跨国企业集团已经成为欧洲政治极端化的最大受害者,即将在德国德勒斯登设厂的台积电能幸免吗?

有鉴于英国脱欧的磨人过程,以及事后造成的政治动荡和经济不振,欧洲的极右派政治人物现已不再热衷「脱欧」或「不用欧元」,或是终极「反体制」的极端政治主张。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在欧盟体制内,提出「符合自己政治理念的政策」,以达成目标。

欧洲左派和右派政府/政党,最大的分野在于:是否同意与宗教相关的堕胎、同性婚姻合法化,与个人宗教信仰相关的议题;而如何处理非法移民的跨国议题,则是向上影响到国家预算资源的分配,以及其与欧盟当局间的资源分享和政治互动关系。

由于欧洲最近两年的经济不好,民生困苦,不利于执政党。少数的例外是极右翼的匈牙利总理奥班,因为政治上和地理位置邻近俄罗斯,国内能源价格并没有因为俄乌战争冲击到民众的生活,前年得以顺利连任。奥班也是最后一个同意瑞典加入北约的成员国领导人,他在美国两党总统党内初选结束后,造访佛罗里达州,公开支持川普重返白宫,被拜登总统批评为「寻求独裁」,诚属当前世界政坛的异数。在义大利,前年赢得大选而掌权的右翼总理梅洛尼,早就因为从北非偷渡到义大利的非法移民众多,而表达不愿意再接纳的政治立场。法国的极右派领袖雷朋,甚至前往义大利登岛,与当地居民共同反对非法移民偷渡到义法两国。

在荷兰,尽管现任首相吕特领导的内阁已制定「贝多芬计划」防止ASML出走,并在本周访中会见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以改善双方经济关系,但事实上,担任首相超过13年的吕特去年7月已宣布,待新政府成立后就将退出政坛。换言之,立场偏左的他,现在领导的只是看守内阁,施政能否延续仍在未定之天。

去年11月荷兰大选,在极右派的「荷兰川普」怀尔德斯带领下,其所属自由党取得国会超过四分之一席次,从而拥有组阁权。尽管怀尔德斯日前已宣布放弃争取首相职务,但被视为以退为进,荷兰新政府仍将充满右翼色彩。不过,根据历史经验,荷兰政党组建联合政府的过程旷日废时,2021年那次花了十个月才定案,这种政治折腾,无疑增添国际级企业如ASML的经营变数。

欧洲的移民问题相当复杂,一般社会大众对于非法移民的刻板印象,主要是认为「移民是米虫,不工作,所以不用缴税,还可以享受免费的社会福利」。正因为对于移民和非法劳工的政治和社会偏见,欧洲主流白人忽略了跨国企业集团里的「技术移民」,像是极紫外光(EUV)微影设备制造商ASML ,就聘用了大批的外籍技术工程师,如今就算是脱欧后的英国公民,也可能因为「国籍」问题,而成为未来荷兰极右派政府执政后,无辜的「潜在」牺牲者。

尤有甚者,荷兰政府自2018年美中贸易战以来,每每受到来自不分党派的美国总统施压,要求配合管制ASML出口曝光机(大陆称光刻机)到中国大陆。就算该公司不断疾呼,一旦中国自行研发并制造出高阶的曝光机,最后恐造成ASML失去整个大陆市场,但荷兰政府仍唯美国马首是瞻。在这种情况下,如果ASML外籍技术工程师和家人的日常生活又因为政治氛围丕变,受到「制度上和系统性的歧见」,那么技术移民与工程师的子女就学环境和居住环境,就必须承受原本可以回避的风险,长期而言,势必影响到公司的研发和营运。也无怪乎ASML当局会高喊,一旦外来人才政策生变,就考虑将部分业务移出荷兰。

与荷兰情况不同的,则是德国的特斯拉超级工厂,面对来自重视环保生态人士、付诸实际行动的抗议。特斯拉德国工厂所面临「非经济因素」的冲击,是基础设施供电网的被破坏,而且由于当地居民担心超级工厂会污染水资源环境,正不断和环保团体接力进行示威抗议。特斯拉面对德国联合政府,特别是绿党的「绿色新政」,正陷入「政治不正确」的危机。而马斯克在媒体面前,说他「爱柏林」的自我表白,更显得尴尬与无奈。

看看ASML、特斯拉在欧洲的处境,台积电德国厂除了要克服「土地-水-电-人才-人力」等难题,前进德国的台积电工程师,难保不会面临ASML外籍工程师遭遇的技术移工问题,以及特斯拉的环保生态问题。凡此均是欧洲现阶段不容忽视,却也无力解决的重大政经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