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民专访之二 名字是咒语:你不知道做长子长孙压力多大

除了周东彦,《关于岛屿服装设计詹朴,吟唱是今年以《桠干》获金曲年度专辑桑布伊,皆为台湾新一代创作者,他说是「老人家歇歇腿,让年轻人站起来」。我们问他刚刚跟周东彦讲话怎么有点哄的意思,怎么改了脾气?「我没有哄他,我只是温和跟他讲话。年纪大了,当然喜欢有才气、聪明的小朋友。」他说:「云门是台湾第一个职业团体,至今还是台湾唯一的全职舞团证明台湾不容易长东西,我得把这个地方拿出来,让年轻人有舞台。」

讲到台湾近况,亲切的欧吉桑板起面孔,忧虑得不得了:「以前我觉得我们可以改变,今天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好不容易努力了半天,但雄飞弹会误发、815会全国停电,这个不应该发生啊!我始终觉得那个小孩在玩电动,误触开砲键的人后来怎么了?你们去追啊!你们周刊不是很会吗?」

滴答滴答,时间不站在台湾这边了,他忧心忡忡。翻阅旧日访问,10年前、20年前、30年前,舞蹈造物主永远在发愁,忧虑已然变成他的生命基调,于是不免要问他会觉得名字是一个咒语吗?怀民、怀民,做人始终怀国忧民?他用台湾话回答:「你不知影做台湾郎的长子长孙压力有多大。」父亲林金生首任嘉义县长,亦当过交通内政部长考试院院长,他说自幼父亲便灌输他是大哥要照顾弟弟妹妹,老家门口有一盏路灯,每晚有一个中学生街灯读书 ,「我爸爸看我老是不顺眼,说别人的后生抵遐读册,后摆这款的囝仔是你要照顾欸。我听了起肖,我才国中欸。」

他5岁看电影红菱艳》爱上跳舞,14岁写小说投稿领到第一笔稿费,立刻拿去报名学跳舞,「我喜欢跳舞和写作,平常住校天高皇帝远,倒也相安无事,最痛苦是寒暑假,我天天在家写小说,父亲回来了,我家欧巴桑会通风报信说你爸回来了,我会抽屉打开,稿纸哗啦哗啦滑进去,把数学课本拿起来。我父亲不是反对跳舞和写作,而是跟台大抵触的都不可以。」

书香世家的长子长孙出国学跳舞,穿紧身衣在大庭广众下献艺,来自家庭的压力应该很大吧?他说得云淡风轻,说:「至少爸爸妈妈后来很高兴。」他跟着云门世界各处流浪,至今仍带着爸爸妈妈的照片,下榻旅馆第一件事即是找地方把照片摆好。

年轻艺术家创办舞团是何等浪漫的事,但从这个政治人物的长男嘴巴说起来,却像是选举政见发表,「26岁成立云门,我们要下乡,我们要演给老百姓服务社会、服务基层。」23岁学现代舞,深知自己完全没希望,单纯只是想把一群爱跳舞的舞者们兜起来,成为一个团体,两三年后自己就可以交棒,让他们去编,时间滴答滴答走着,结果他一做就是4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