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蓉/爱,不爱—谈柏拉图的爱情
▲爱情到底是什么?精神出轨又是为什么?图为示意。(图/翻摄pakutaso网站)
爱情为何物?
自古以来人们不断问着同样的问题,爱情却似乎未曾变得容易,就如同自古以来照着每一个人的日月,爱情同样烦扰着每一颗心,不论年纪、性别、种族、宗教,甚至不论意愿或理性与否。也许正是因为爱情的无厘头与不可预期,直到今天爱情的概念仍如爱情本身一般神秘,不愿被理性或知性(intelligence)捆绑框限在概念之内。
爱,展现为一种吸引力,拚了命地让一物靠近另一物。柏拉图的对话录里面,爱不管谁来定义都无法不将它所引发的吸引力考量进去。正因为这种吸引力如此强烈,在物之间形成了强而有力的连结,古希腊哲学不仅用爱来说明两人之间的吸引力,更用来说明物体之间的物理运作,柏拉图更将它视为巩固社会连结的充要条件。
在理想的城邦中,如果每个成员相互爱恋,那么人们不忍为自己所爱之人为恶,更不容忍所爱之人遭受危险,城邦因此团结无法分割。我们不断寻找、建构更多理性的社会机制来巩固社会团结与其功能,也许我们忘了,早在古希腊,柏拉图就注意到了情感比理性更能联系两个不同的个体。谈爱讲座,希望带着读者一起与自己对话,探讨在爱的百态当中到底能如何找出爱的逻辑。
「没有爱的爱情,才是最好的关系。让人不沦于所爱之人的奴隶,让人不丧失作自己主人的权力。」柏拉图的〈费德罗篇〉以这样一个爱情论证开头,道出苦苦单恋之人的痛,痛得让人把矛盾当真理。爱确实让人疯狂,确实让人在所有理性计算中放弃把自己摆在优位,确实让人做出错误判断;爱情确实引发妒忌、确实让人相互摧毁,不只摧毁自己更摧毁对方。但爱情也让人勇敢、让人奋不顾身、让人想要成为更好的人;更让人牺牲、成全、成就不可能。哲学家面对令人又爱又恨的爱情,如何自处?
爱情的难题
对于柏拉图来说,爱情,就是冲动,如果理性可以驾驭,那么「不可能」就不会成为「可能」:仅凭信念放胆一跃,不管那个哲学家都不会认为这属于理性,但多半却会同意这是爱情所引发的效应。我们的灵魂,宛如双头马车,一匹代表着理性,安稳温训;另一匹代表着欲望,狂傲难驯。爱情,不管带来的结果是好是坏,对于柏拉图而言,爱只发生在欲望凌驾理性之时,否则爱就不会体现出超越理性计算的冲动与动力。但如果不管结果好坏,爱都属于欲望而非理性,那么要如何解释有些爱开出勇敢美丽的花朵,有些爱只引来自我毁灭?
「爱情的对象决定了爱情的结果。」柏拉图在〈费德罗篇〉与〈飨宴篇〉的最后都给了这个答案。我们渴望、所爱的总是让我们觉得美的事物,然而美的事物却包含那些「美丽却稍纵即逝」以及「美丽且永恒」的事物。当我们渴望的,是那些稍纵即逝的美好,那么自然而然,爱情所给的回应也是稍纵即逝、瞬息万变;反之,若我们渴望的美好本身恒常稳定,那么爱情自然展现出恒定美好的状态。若我们爱的,是对方面孔身材之美,那么不用等人落黄花,只要巧遇更美的脸孔,也不必惊讶自己见异思迁。
如果柏拉图对爱情的难题有所贡献,那么绝对是点出爱情如何才能巩固一段关系的稳固:爱情的对象即是欲求的对象,而我们之所以欲求因为想要得到我们尚未拥有的。因此,爱情的对象如果可以实际取得且满足欲求,那么所爱之人不仅只是满足欲望的工具,爱情更在欲望满足的当下就失去它的吸引力。反之,如果爱情欲求的对象,不是所爱之人的脸孔、身体、甚至不是这个人,而是对方同时正在追求成为更好之人的德行,那么与其相互在对方身上寻找填满自己空虚之物,爱让两人看着同一个想要自我实现的远方,并肩走去。
爱情的规范?出轨与婚姻
谈爱讲座的结尾问答时间,有人问了一个也许很多人默默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怎么解释精神出轨?」现代的爱情将太多本来不相干的事物混杂在爱情里面,催眠让大家相信爱情就是要走进婚姻、就是要忠诚、要温柔体贴浪漫乖巧贤慧相互支持耐心等待服侍伺候孝顺诚实。
古希腊时代,爱情跟婚姻毫无关系,爱情发生在成年男子与少男之间、婚姻则在男女之间用来巩固家庭为单位的经济个体。这里不是想要鼓励大家以爱情为名出轨,而是在为情而苦的时候回头想想,那些自己强求的东西跟爱情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必然关系?如果没有,那么剩下的也许是选择,而不是怪罪爱情的不完美。人的有限,看似原罪,却也是让每个人展现出独特存在的条件。
●作者孙有蓉,法国索邦巴黎第一大学哲学系讲师。本文转载自《哲学新媒体》,参考文献详见该网页。以上言论不代表本网立场。88论坛欢迎更多声音与讨论,来稿请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