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昆玉/从「赵氏孤儿」谈「党」与「黑」的千丝万缕

吴昆玉/前亲民党文宣部副主任、专栏作家

赵介佑一时冲动,一路烧到自己被开除党籍,吸毒前科全被翻出,评委老爸与姑姑都被迫退出党务,民进党成了众矢之的。赵介佑瞬间成了「赵氏孤儿」,也许他自觉不过是随手往墙内丢了根烟头,谁知会点燃整个火药库?

吴怡农脸书谈赵介佑案处理过程。(图/翻摄自Facebook/壮阔台湾 吴怡农)

吴怡农恐怕更觉衰小。本以为自己要去台北市党部跳水上芭蕾,谁知是跳进布满藤蔓与鳄鱼的沼泽?国民党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海K民进党,但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牛埔帮出身的国民党副议长及议员,被媒体影射涉及本案关说,虽自清却难洗清。这锅火药还没被烧到,以绿营手法,迟早得再炸一波。

柯文哲想要坐山观虎斗,却不见得顺利获得正向声量 。(图/记者李毓康摄)

而实质主管的台北市长柯文哲误信警方在前,又不能善了于后。想在黑道和警察间刀切两面光,坐山观虎斗,却让人觉得这市长根本可有可无,假日只能换换灯泡聊以自慰。

讲堂香堂食堂共同组成「政党

柯P不是说过:「任何人一辈子只能骗我一次?」市警局明显有人骗了市长,请问贵官如何处置?

一个毒虫乱搞,把三大党都扯了进来,无一幸免,只能说老天有眼,报应不远。理论上,各政党都该借此清理门户,彻底排黑。但实际上,多年来各政党与黑道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恐怕过几天又是云淡风清。

许多人把「党」拆字为「尚黑」,有点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比较精准的说法是:「党」经常包含了两种成份,上层结构「盖高尚」,下层结构「染黑底」。两者经常互为表里,有时互相厌恶,却又得互相妥协,共同演出「圣堂教父」。

在台湾,组个政党并不难,搞定三个「堂」就行了。文宣部开「讲堂」,神道设教,妖言惑众,只要有人信就有前途;组织部则开「香堂」,广收大哥小弟,烙人有数,顺我者昌(提名上垒),逆我者亡(党纪处分),跟帮派玩法逻辑一致;行政部开「食堂」,发得出薪水,供得了便当,只要日子能过,工作还有人做,便能维持个局面。

至于地方党部或服务处,主要功能就是跑「灵堂」,每天早上殡仪馆前集合,管他认不认识,穿着背心先进去三鞠躬,送达诚意,家属答礼,今天的KPI也就完成了。

▲赵介佑案已成为甫就任民进党台北市党部主委吴怡农的大考验。(图/记者屠惠刚摄)

问题就出在,各党组织部门要人要钱,与黑道不得不多少有点牵连,出了事却要文宣部出来洗,却又不能明白讲,于是通常愈洗愈黑,愈辩愈糟。

讲最基本的,组织部办活动要动员人,人从那来?现代人宁可逛街追剧爬山露营,谁鸟你政党无聊的演讲聚会?上级老板不但想看到很多人,还想看到年轻人

举目四望,地方党部全力动员的造势大会,人数还没黑道老大丧礼现场的年轻人多。但是动员这些人要有线路,还要车载、要便当、要走路工,平日连系餐会也得付钱,谁出得起这些钱?当然是在地老大或金主,组织部不向黑金靠拢,那找得到人和钱?

问题又来了,这些老大出钱出力,图个什么呢?拿什么跟他交换呢?论钱论人,政党没他多;论官位,他也自知不宜;于是就只剩下个「名」可以换换。

啥评委、顾问、委员…都行。政党也乐于做这没本生意,谁想到买空卖空日久生情,老大一转眼成了大老,麻烦就来了。

树大必有枯枝 各党如何治?

麻烦多半不出自老大,而在老大们的「下包」。老大要名要面子,底下人要的却是利!于是形成一种共生关系,老大们通常不会自己包工程、开酒店、卖毒品,他只做「选民服务」,喝讲茶、乔事情。

底下人有的包工程,有的需要打通政府关节,有的游走法律边缘得「按捺」好警方,有的出事被关需要打点照顾或安排特见。老大哥卖的是「人情」,走的是合法却不合道德的灰色地带。有些民意代表本身不是黑道,但在选举压力下也不得不走上同样道路。

大蒜摆久了总会长出苗来。小喽啰拿着鸡毛令箭,到处乱呛「你知不知道我(老大)是谁?」让洗白的老大也很困扰。但现实上又不得不护,否则其他人会觉得这老大「不够力」,以后就叫不动人了。当政党里这些老大越过地下室爬到了高层,徒子徒孙挺着招牌横行乡里,不招怨、不出事、不被公干,也难。

这是台湾民主化后三十年来,台面下政治运作的现实,各党多是只要愿意出来挺我的,通通都收。因为你不收,对手也会去收。结果总是:组织部夹到碗里都是菜,出了事,文宣部也只能死猪不怕开水烫,大家得过且过。

有人也许会长叹一声,经国先生时代都没这些问题。你错了,威权政党本身就是最大的黑帮,不论当年国民党或现在共产党,叫你出来不出来,改天你就出事。威权体系还控制了媒体,与黑道关系再紧密,不给报你就不知道,让你「感觉不到」黑道与政治的牵连。

回过来就事论事,一个人年轻时犯过错,洗白从良之后,不应永生揹负污点。但若现在还碰着黑活,罩着黑道,那就得断然处置。现实上,各政党若无兄弟相挺则组织半残,派系更需兄弟入党以保障党内选举成功。那就继续放任黑金横行吗?恐怕大多数民众不能容忍。

Line组织取代传统动员?

怎么办呢?也许各政党需要的并不是「排黑条款」,实务上那只会是一种文宣,过两天就没人理了。政党需要的是一套可以明确鉴别的「行为准则」,划定不当行为的类别与边界,越界者即使不被汰除,也至少不得担任党职公职

举例来说,吸毒贩毒、砸警局呛官署、偷工减料包工程,都该汰除,其家人也不宜再任党职。至于乱谈恋爱养小三,那是个人行为,自有社会公评。反之,若一个人过去黑道历练使其处事圆融,人情通达,亦无不可任党公职之理。

政党不能再由身份、血统去评断一个人,更不该宣扬高道德标准却又无法落实,成天敌我双标。而是树立简单明了的行为准则,划定行为边界与容忍底限,不让黑道拿到鸡毛,遑论令箭。如此才能树立人们对组织的信任。

其次,各政党也得找出一套办法来「取代」现今大幅依赖地方公职与兄弟的动员体系。

韩粉在2018~2020年已演示过一遍由Line群组动员模式,各政党何不认真思考一下?这种Line组织模式,让党部可以直接接触支持者,不必再一层一层透过公职动员,摆脱行政区域限制与地方势力依赖,而且效率更好。

▲通讯应用程式LINE能否代替各政党的传统动员体系?(图/路透)

制度之下,根本仍是文化问题。台语中「挺」字的最佳注解,便是「盲目的支持」,盲目到把「耻」字都给丢去了垃圾筒。台湾社会普遍存在着威权遗毒,仍旧相信「特权」可以搞定一切。

不只黑道,生意人也想结交高层,小市民则通过民代施压,以交换特权方便。官员们自己更爱设计一堆复杂甚至自相矛盾的法令,以便从解释和裁量中获取支配权力与利益,兼可贩卖人情。

官民间的交换系统,早已成为一套行之有年的共犯结构,或是挺来挺去的「权力-人情市场交易机制」,要打破并非易事。但如果不打破,李义祥与赵介佑这种人就会源源不绝的出现,台湾社会永远无法前进。

讲白了,现今台湾没有什么真的泛蓝军或泛绿军,只有挺来挺去的饭桶(泛统)军与贩毒(泛独)军。某脸友讲的好,虽然树大必有枯枝,但如果枯枝太多却又斩不掉,就代表根系有问题。如果不能找出病因,壮士断腕,设定行为边界,制止病毒蔓延,那这棵树离腐朽倒下,也不会太远。

如果台湾的政党只是互比谁会先倒下?那台湾的民主还真是可悲。约束一下自家人的行为边界,让支持者挺得直腰杆,喊得出信心,真有这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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